梅長蘇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心裡是不是還一直耿耿的?”
“也沒有……”蕭景睿勉強否認了一句,最終還是承認,“……是有些不太舒服,我本以為自己……”
“本以為自己就算排不上前十,好歹也算是個高手吧?”
“嗯……”
梅長蘇搖頭失笑,“你也不必這麼沮喪。天泉山莊的武學江湖公認是上乘的,你又一向勤奮,能差到哪裡去?其實論起內力的精純、招術的奇妙,他們四人都在你之下,你最大的弱點,就是輸在經驗上。”
“經驗?”
“沒錯,實戰的經驗。你自己想想,除了主動向人挑戰比試以外,你的劍出過幾次鞘?比試演練,畢竟不能代替實戰。你曾經打敗過潛雷派的薄掌門,但若是你們兩個性命相博,只能活一個的話,活下來的人一定不是你。一個人有了足夠的經驗,就可以預先判斷對方的下一招,做好準備自然反應就快一些,反之,一個人缺乏經驗,對敵人的每一招都會覺得很意外,等人家出招之後再應對,當然不可能快。武功差距大時,經驗顯得不那麼重要,但如果兩個人差不多時,經驗多少的區別就十分明顯了。”梅長蘇喝一口茶,悠悠道,“那四個人可是揚威鏢局借給我的四個金鏢級高手,多少年踩在江湖路上,你不吃暗虧才怪呢。”
蕭景睿愣了半晌,有些洩氣地低下頭去。
實戰?依他的身份,他的性情,想要跟別人實戰,容易嗎?
謝弼一向不愛練武,在旁不以為然地安慰道:“習武是為了防身,你將來又不靠這個保命,天泉山莊也有青遙大哥鎮著,你要那麼厲害做什麼?”
“謝弼說的對,這不是太值得你介意的事,”梅長蘇又是一笑,“不過這水路雖平穩,景緻變化得慢,未免讓人覺得無賴。一路上如果無事,我就陪你喂喂招吧。”
“真的?”蕭景睿大喜過望。雖然不知梅長蘇武功如何,但這畢竟是江左盟宗主啊,能讓他陪著喂招,可是以前夢也夢不到的好事。不過轉念一想,他還是有些擔心,又收了笑容,低聲問道:“你身子撐得住嗎?我武功能不能進益是小事,千萬不要累你生病。”
“喂招可以不動內力,無妨的。其實我知曉的武功雖多,自己卻不能修習,不過閒來玩玩罷了。你幾時聽說過我在江湖上跟人動過手?不過是看的多,有些感悟可以指點給你,真要打架,只怕我還打不過謝弼呢?”
話音剛落,飛流冰冷的目光立即射向了謝弼,嚇得他連打幾個寒顫。
“我只是打個比方,不是真的要跟謝弼打架,”梅長蘇趕緊安撫他的護衛,“你不要瞪他,來,再吃一塊桂花糕……”
飛流的視線定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移開,閃身到梅長蘇身邊坐下。
“呼……”謝弼長出一口氣,苦著臉抱怨道,“拜託你蘇兄,下次不要再拿我打比方了。”
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八章 入京
從福州沿汾江主流船行十餘日,至陵峽上岸,再經徽州陸路近十天,便可望見金陵城牆。一路上梅長蘇基本上是被兩兄弟給分了,船上時歸蕭景睿所有,指點他武技應戰,後漸至於兵法戰策;上岸後立即被謝弼搶到手,向他請教經濟政論之學,幾乎無半日空閒。及至看見京華煙柳已在眼前時,三人才突然發覺漫漫長途已在不知不覺間邁過,竟顯得如此的悠忽短暫。
“感覺時間過得好快,。”蕭景睿心中感慨,衝口而出,“若是蘇兄以後能長住金陵就好了。”
“你別做夢了,”謝弼扁扁嘴道,“蘇兄是什麼身份,不過是有病需要休養才便宜了你。就算蘇兄願意長住金陵,江左盟的人也不肯放啊。”
蕭景睿訕訕道:“我只是這麼希望罷了,又沒有強求。”
兩兄弟這邊拌嘴,梅長蘇卻沒有在聽。他仰著頭,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金陵城巍峨堅實的正門,凝然不動的表情沒有一絲波亂,唯有一頭烏髮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蒼白的面頰上,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滄桑與悲涼。
“蘇兄……”蕭景睿關切地靠了過來,“怎麼了?”
“金陵,王都……那麼多年沒來,竟然不覺得有絲毫的變化……”梅長蘇毫無顏色的唇邊綻開一個微笑,“我想進了城門後,多半也依然是冠蓋滿京華的盛況吧……”
蕭景睿微微有些怔忡,問道:“蘇兄以前……來過金陵?”
“十五年前,我曾在金陵受教於黎崇老先生,自他被貶離京後,就再沒有回來過。”梅長蘇幽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