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出了現在的科舉制。官員的選拔關乎民生社稷,當然得考究其德才,怎能以血統為標準呢?”
吳鍾巒這話一出口,立即就博得了周圍其他同僚的附和。歷來為國家選拔賢能人士在中國都是頭等的大事。無論是“察舉”也好,“科舉”也罷,王朝的統治者都會鄭重對待此事。特別是科舉制度讓中國的平民也有機會一朝躍龍門。而使團中的不少成員正是透過科舉選拔而出的平民。如果他們出生在威尼斯的話,相信以其平民的身份這輩子也不可能有機會作官。一想到這些,使節們先前對威尼斯大選的良好印象頓時就少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帶輕蔑的優越感。
面對中國使節冠冕堂皇的言論,博雷利教授卻顯得並不以為意。卻見他一針見血的點名道:“廢除官職世襲?你們的皇帝不就是世襲的嗎。”
“官吏是官吏,皇帝是皇帝,怎能相提並論。”吳鍾巒下巴一揚,駁斥道。
“君主同官吏一樣都是權利的保管者。只不過君主掌管的權利更高罷了。人民只有透過選舉才能,肯定那個權利保管者是否符合他們的條件。所以威尼斯總督的不但是選舉出來的,而且權力甚微。可以說威尼斯共和國才是真正的民主制國家。”眼見大多數中國人對自己的話語都表現出了輕視的表情。博雷利教授當下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卻見他神色凜然的補充了一句道:“各位先生都來自於君主制國家,想必對民主選舉活動認識還是膚淺了一些。”
“博雷利教授,此話怎講。我天朝也不是沒有議會,也不是沒開過大選。雖說我朝的議會無權選舉朝廷命官,但至少我朝議會的議員來自民間各地,不問出處。若說由民做主,我朝的議會還更名副其實些呢。”吳鍾巒不服氣的說道。天朝的官員怎麼會膚淺。這世界上有什麼是他們這些天朝命官不知道的。這個紅夷敢小窺他們,真是不可饒恕。
“先生,在君主制政府下,無論投票選舉還是抽籤選舉都沒有任何位置。因為君主自己就是統治者和唯一的官員,選擇他的隨從是其獨有的特權。在君主監控狀態下的議會有什麼民主可言。貴國的議會在貴國是根本不可能擁有大議事會在威尼斯的地位。”博雷利教授氣惱的說道。他發現同這幾個留山羊鬍子的傢伙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他們一方面對民主制度極度無知,一方面卻又喜歡自以為是。
正當博雷利教授想要拂袖而去之時,一旁的顧炎武卻突然點頭附和道:“恩,博雷利教授所言甚是。威尼斯的大議事會確實比我朝的國會完善。”
“顧大人你這算是什麼話?”吳鍾巒驚愕的問道。他搞不明白這個顧寧人怎麼胳膊軸往外轉了。
“吳大人,在下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威尼斯官職世襲固然荒謬。但不可否認,這裡的大議事會確實公證。諸位,不少都見過過國內議員的選舉。兩者對照下來,何人公證嚴明,何人烏煙瘴氣。不用在下點明各位心裡都清楚。”顧炎武這次說的是中文。不僅讓在場的眾人語塞,就連隨同的翻譯官都保持了緘默。
確實在場使節中有不少人也曾像顧炎武一樣參加過地方議會和國會。而在將威尼斯的大選同中國地方議會選舉相比較之後,眾人其實都感到了自慚形穢。特別是顧炎武,早在國內時他便對地方議會中財閥把權的情況厭惡不已。他倒並不是反對朝廷設立議會。相反,他一直認為議會的建立對國家社稷來說是件好事。但他絕對反對讓販夫商賈也加入議會。因為議會在他心目中是有識之士清議朝政的地方。議員需要擁有君子一般高尚的品行。而不是讓那些個惟利是圖的小人玷汙清議。可中華帝國的議會制度恰恰起源於商會,如此一來讓商賈加入議會在中國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這一點一直讓以清流自居的他耿耿於懷。此外,出於對弘武女皇本人的偏見,他更是認為中華朝的議會正在日漸墮落。
直到親身經歷了威尼斯大選後,顧炎武才發現這才是自己一直在追尋的議會。在威尼斯就算那些商賈就算擁有再多的錢財和權勢,都沒有資格參加議會。光是這一條設定就已經說到了他的心坎裡。至於由德高望重者組成的元老院和由貴族紳士組成的大議事會,更是同他心目中的“完美議會”不謀而合。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威尼斯大議事會成員以及官員都僅限於貴族豪門。可這一點並不影響顧炎武對大議事會的評價。至少威尼斯的貴族人口眾多,又多是才俊之輩。在他眼中完全可以同國內計程車人階層劃等號。顧炎武不禁開始想象,如果中原也能有這麼一個完全由士子組成的大議事會,那離聖人筆下的三代世界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