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之聲響起,楚凌昭站了起來。
眾人立刻噤聲,眼睜睜的看著楚懷安一步步走下來,親自將楚懷安和楚凌熙扶起來,沉聲開口:“諸位皆是我遠昭的功臣,朕應該替遠昭百姓謝你們,今日你們不必跪朕!”
他說不必跪,既是天大的恩賜,又是在為扈赫開脫。
扈赫不想跪,他也不必強求扈赫跪。
扈赫垂眸沒有反應,在他眼裡,這並不是什麼恩賜。
楚凌昭看著楚懷安,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被曬黑了些,瘦了些,又健壯了些,一路千辛萬苦,終又平安歸來。
“謹之,辛苦了!”
楚凌昭感慨著說,身在高位,最忌諱的就是過於感性,可此情此景,楚凌昭還是控制不住的微微紅了眼眶。
這幾個月,作為帝王,楚凌昭承受的壓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前幾日他甚至在自己的鬢角發現了一縷銀絲。
他才三十歲,竟有了白髮!
他拍在肩上的力道不重,卻讓楚懷安感覺沉甸甸的,不由得也有幾分感概,低下頭去:“這些都是臣弟應該做的。”
楚懷安沉著回應,眾人驚訝的發現,在京中橫行霸道的逍遙侯變了,變得成熟穩重了,身板變得挺闊,抬頭挺胸的時候,好像天塌下來他也能頂住。
楚凌昭的眼眶紅得越發厲害,剋制著走到楚凌熙身邊:“鴻禮看上去也比當年穩重多了。”
“臣弟未能在皇兄左右,替皇兄分憂,實在慚愧!”楚凌熙誠懇的說。
他與楚凌昭的兄弟感情尚可,一路上從蘇梨和楚懷安口中大致知道了京中發生的事,自是明白楚凌昭這些時日有多焦頭爛額。
“回來就好!”
楚凌昭笑著說,已將翻湧的情緒壓下,忽韃被拘在京中數月,哪裡還有性子看他們兄友弟恭,當即沉聲開口:“陛下,你之前就說我族大軍敗了,敢問我兒忽可多現在何處?若是他被你們俘虜,算算時日也該押解回京了吧?”
“當然是要押解回京的!”楚懷安點頭,忽韃立刻想提出要求見一見忽可多,又聽楚懷安道:“只是現在不是讓王上見他的時候,多少有些晦氣。”
畢竟是殘兵敗將,忽韃的態度也不好太強硬,這幾個月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日兩日。
忽韃憋著氣沒再說話,卻忽略了楚懷安口中‘晦氣’一說。
趙寒灼和顧遠風這些日子神經都是緊繃著的,聞言都下意識的看了楚懷安一眼,楚懷安眼眸微彎,愉悅而挑釁,趙寒灼和顧遠風對視一眼,心中都猜到忽可多隻怕凶多吉少了。
散了朝,楚懷安和楚凌熙被留在宮中,扈赫因為身份特殊,被安置到趙寒灼府上暫住。
說是暫住,其實也是變相的看守。
蘇梨則自行出宮回了縣主府,等陸戟與陸嘯帶兵回京,到時再一同論功行賞。
蘇梨沒有轎攆,出了宮門,卻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口等著,顧遠風穿著朝服站在馬車旁等著,芝蘭玉樹,風骨過人。
好像從蘇梨拜他為師以後,有很多時候他都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等著她,好像不管她走多遠,走了多長時間,只要回頭,都能看見他。
蘇梨快步走過去,規規矩矩衝他行了一禮:“先生,學生回來了!”
離京那日她說,她會活著回來,如今春暖花開,她信守了承諾。
“走吧,我送你回家。”
顧遠風輕聲說,聲音溫潤,溫柔得不像話,哪怕身上的朝服已經從藏青色變成了玄色金銀雙絲絞仙鶴,也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先上了馬車,復又轉身朝蘇梨伸出手來。
那手脩潤白皙,翻著健康的淡紅,一如當年她拜師時的樣子。
蘇梨拉住他的手上了馬車,馬車緩緩朝前駛去,顧遠風細細問著她這一路的遭遇,蘇梨認真回答,說到邊關那一戰的慘烈,他臉上浮現出悲痛之色。
常駐邊關的三萬將士,還有蘇梨從蘅州調去的一萬兵馬,損傷高達八成,還有城中那些無辜的百姓。
數萬亡靈才換來了這一場大戰的勝利與和平。
“那些將士的名字可有記錄在冊?”
“有,日後兵部會派人按照這些將士的籍貫通知家裡人,等國庫充盈一點,陛下應該會給這些將士家屬一些撫卹吧。”
“應該的。”
顧遠風點頭說,這些將士為了遠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汗,還埋骨他鄉不得迴歸故里,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