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紙,重新謄抄。
甫一落筆,手腕便像有自我意識一樣動起來,行雲流水不可阻絕,這些兵法讓她想到邊關的人和蒼茫的天地,胸腔一片開闊,筆鋒也隨之灑脫起來,整張字幾乎是一氣呵成。
收筆,手腕有些泛酸,後背也出了一層薄汗,蘇梨鬆了口氣,落筆退開,讓宮人取走那頁紙,腦袋探過屏風,顧遠風還沒寫完,悠然的蘸墨,用的卻是左手。
先生為何改用左手寫字?
蘇梨詫異,沒一會兒,顧遠風也放下筆,兩張紙被宮人擋了署名框起來繞場展示,眾人左瞧瞧又看看,投票的時候頗有些猶豫不決,最終投票出來,蘇梨比顧遠風多了三票。
宮人一揭曉,眾人譁然,完全沒料到這草書竟是蘇梨所寫。
“這草書寫得行雲流水、蕩氣迴腸,沒想到竟是蘇三小姐所寫,一個女子,如何能有這樣的氣魄與胸襟?莫不是三小姐這五年在外受到什麼高人的點撥?”
陸國公捋著半百的鬍鬚說,他一生征戰沙場,卸甲以後,身子落下舊疾無法再舞刀弄槍,閒不住也開始練書法修身養性,最喜歡的便是草書,蘇梨今日露這一手,甚合他意,看向蘇梨的眼神也越發和藹起來。
“國公大人過獎了。”
蘇梨避重就輕,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主要是不想在眾人面前再提及與顧遠風的師徒關係,這會兒她出了風頭,難保來日會不會有人以此事譏諷,連累先生。
蘇梨有自己的考量,落在楚懷安耳中就不一樣了,旁人不知內情,他卻是知道過去五年,能點撥蘇梨的人除了陸戟再無其他。
何止是點撥,孩子都帶回來了呢!
楚懷安心中冷笑,嘴上也閒不住,嚼著點心開口:“贏了就是贏了,國公大人別為了顧大人的面子找藉口。”
楚懷安這樣囂張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眾人早已習慣,這個話題本來已經要翻過去了,安珏卻又開口:“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蘇三小姐如今的書法造詣倒是比顧大人還要高几分了。”
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眾人提醒蘇梨與顧遠風的師徒關係,背後用意絕非一般。
“顧大人教習了民女數年,民女感之不盡,但自五年前,民女與顧大人已斷絕師徒關係,請安大人不要再幾次三番提及師門,民女愧不敢當!”
蘇梨當著眾人的面撇清自己和顧遠風的關係,以免日後有人將髒水還濺到他身上。
蘇梨主動提及五年前,在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變,有新入朝為官不懂的,旁邊的人還嘀嘀咕咕的給他解說,蘇良行在旁邊坐著,臉色不好了起來。
“眾愛卿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不妨大點聲,也讓朕聽聽尋常沒聽說過的奇聞軼事。”楚凌昭把玩著茶杯溫聲開口,五年前的事鬧得那麼大,他哪有不知道的,眾人連忙噤聲。
氣氛略僵,楚懷安皮笑肉不笑的出來打圓場:“這些死古板能有什麼有趣的事,皇表哥若是想聽,好不如我日後帶幾個話本子來得有趣。”
“謹之說得有理,不是還剩最後一場比試嗎,繼續吧。”楚凌昭發話,宮人立刻鳴鑼,蘇梨和顧遠風繼續比試。
蘇梨方才一直在想如何行文,銅鑼一敲,便落筆洋洋灑灑的寫起來。
當年寫北旱南澇,她尚在閨中,對民生疾苦的瞭解皆來自書籍,並不深刻,是以陳列很多方法都華而不實,如今她在邊關待了五年,連邊關冬日的寒風都刻進了骨頭縫裡,寫起來自然比當年務實得多。
半個時辰後,蘇梨放下筆,等墨跡風乾,不待宮人前來收紙張,親手將寫好的三頁紙呈上:“民女陋識,請陛下過目!”
“放肆!無知女流,既是陋識,何敢呈給陛下過目?”蘇良行猛然厲喝,宮中規矩森嚴,所有物品皆有專門的宮人呈給楚凌昭,蘇梨如此自呈,便是越矩。
蘇梨背脊挺直,將那三頁輕薄的紙高舉過頭頂:“請陛下過目!”
請陛下過目,這是邊關數萬將士的心聲,也是邊關苦寒之地的百姓心聲,何其有幸,她能親書其間種種,何其有幸,她能親手將它遞到九五之尊手中。
蘇梨心中充盈著一口氣,直到楚凌昭親手接過那三頁紙才緩緩吐出。
三頁紙的內容,她寫了足有半個時辰,從她跪地仰視的角度,可以看見年輕的帝王認真的眉眼,他看得很專注,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會知道戍守邊關的將士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會知道邊關百姓過的怎樣的生活,也會知道,京中歌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