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神色打量著屋內。
軟塌上除了一本話本,就是隻做到一半的小鞋子,大概七八歲小孩手掌大小,瞧著很是精緻。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要說古怪的地方,倒也不是沒有。他腳邊散落著兩隻軟布的寢鞋,鞋頭都朝著軟塌,而且並未並排放在那兒。
鞋的事情,他是特意囑咐過玉泉和玉腰二女的。夫人身子重,行動多有不便,日常照顧便要精細些,譬如這鞋,雖然是件再小不過的事情,卻也要鞋頭朝外擺好,方便夫人下床。畢竟,鞋頭朝內,下榻時就要背過身子,身姿輕盈的自然不覺有什麼,但有身子的婦人便很不方便了。
玉泉和玉腰當時便應下了,之後也一直伺候的很好,這也是為何他對妻子身邊兩個婢女多有容忍的原因。換一批婢女,雖說肯定事事都聽話,但卻比不上玉泉和玉腰這般肯為主子著想。
眼下,寢鞋這般胡亂擺著,肯定是蓁蓁方才匆匆忙忙上了軟塌時,忽略了這一點,至於為何匆匆上軟塌,想必不是在藏什麼東西,就是在掩飾什麼行為。
覃九寒漫不經心垂下眼眸,淡淡將視線從寢鞋上挪開,繼續看妻子拙劣的表演。別人撒謊是如何的表現他不清楚,但妻子他卻是很瞭解,每次一撒謊,話就特別多,似乎想要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一樣,好像說的越多,就越能讓旁人忽視眼前的事情。
殊不知,言多必失。
最好的撒謊,就是若無其事的半真半假。只是,如何撒謊這事,他是決計不會教蓁蓁的,畢竟,有的時候,心知肚明看著蓁蓁拙劣撒謊的模樣,也是他的惡趣味之一。
蓁蓁絮絮叨叨說了許久,終於將今日吃了什麼、做了什麼,事無鉅細通通說了一遍,然後便無話可說了。
覃九寒邊緩緩起身,邊道,“今日外頭下了雪,沒出門罷?不是不讓你出門,而是雪大地滑。等過些日子天晴了,帶你去底下的農莊走走好不好?”
蓁蓁自然喜笑顏開,連聲應下,說話間,就見覃九寒已經走到梳妝檯邊了,蓁蓁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覃九寒在梳妝檯前站定不動,稍稍打量了梳妝檯,瞥見軟塌上的妻子已經不自覺露出心虛的表情了,不由有些好笑,然後伸手將梳妝檯的抽屜開啟。
這梳妝檯是紅木製成的,很是厚重珍貴,不是縣衙的老物件兒,而是他們從京城帶過來的。因此雕飾也十分精緻,抽屜抽出來後,內裡是雕著長壽花花紋的,但是此刻長壽花紋被雪糰子給洇溼了,圓滾滾的雪球一團可愛,癱在那兒融著水。
一見相公拉開抽屜,蓁蓁提到嗓子眼的心啪嗒一下結結實實落到地上了,她露出了“哎呀就知道會被發現”的委屈小表情。
覃九寒順手將那“罪證”取出來,似笑非笑看向面露心虛的妻子,一語道破,“你阿兄偷偷給你玩的?”
蓁蓁驚訝眨眨眼,似乎很疑惑覃九寒怎麼一下子就知道前因後果了。畢竟,她原本是打算再垂死掙扎一下,畢竟,她不好那麼快“出賣”阿兄。
覃九寒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府裡來了外人,雖然說與妻子而言是親人,但對他來說,瀋陽和沈瓊皆是實打實的外人,他又怎麼會對後院絲毫不加以關注呢?後院何時來了何人,妻子今日吃了些什麼,廚房有無生人進出,類似種種,每日都有人向他彙報。
所以說,白日裡瀋陽來了一趟,再聯絡到後院除了新來的沈瓊父子二人敢對他“陽奉陰違”之外再無旁人,一下子就能猜到“罪魁禍首”是誰了。
覃九寒拿著“罪證”回到軟塌邊,無奈道,“怎麼想起玩這個了?不是不給你玩,你若是想賞雪雕,我尋個師傅回來給你刻?”
蓁蓁聽了羞愧擺手,忙道,“不用不用,我也沒有那麼貪玩,我都沒敢捏著玩,就是摸了幾下。”
覃九寒聽她這麼說,腦海裡就出現了這麼一副畫面,妻子眼饞看著圓滾雪白的雪球,終於抵制不住雪球的“致命誘惑”,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去戳了幾下,過過手癮。就這麼可憐巴巴戳一下,還很倒黴的被他逮了個正著。
覃九寒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了,也不好追究什麼,追究什麼呢?雖然瀋陽的確“偷渡”了雪球進來,但到底是為了哄自家妹子開心罷了,更何況,蓁蓁似乎還真的很知足的被這麼個小小的雪球哄得特別開心。
覃九寒最終選擇一笑而過,不忍看妻子惴惴不安的小模樣。臨睡前,他忽然想到:似乎沈瓊父子來了盂縣之後,蓁蓁也開心了不少,畢竟,沈瓊不說,瀋陽卻是個很能哄妹子的阿兄,三天兩頭帶些小玩意兒給蓁蓁。
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