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白玉的鐲子,料子倒不是多稀奇,真正難得的是上頭的蓮花,不是外力雕刻而成,而是鐲子本身自帶的底色,青色的蓮花朵朵,水色盪漾。
她瞧著很喜歡,愛不釋手,立刻便帶到手腕上了,一直到夜裡,都不捨得摘下。
覃九寒見她難得像嬌寵的女孩兒一樣任性一回,也樂意縱著她,拂了拂手便吩咐玉腰退下去。
玉腰伺候時間長了,但也還是很怵覃九寒,不敢再說什麼,徑直退了下去。
蓁蓁彎著眼睛笑,眼睛裡亮亮的,側躺在床榻上,黑軟的長髮散落在被褥之上,整個人都嬌軟得像一隻波斯貓,毛髮軟軟的,脾氣也軟軟的。
待覃九寒躺下後,蓁蓁忽然道,“相公,你覺得楊輝這人怎麼樣?”
“楊輝?怎麼問起他來了?人還算機靈,但性子有些急躁,成大事難,做些小事倒是可以的。”覃九寒用人向來是人盡其才,對手下人的能力和秉性也知悉詳細,說起來也是一針見血。
蓁蓁便把今日楊嬤嬤來求娶玉泉的事說了,她瞧著很是苦惱,覃九寒卻不樂意她為這些東西操心,直言淡淡道,“嫁娶的事情,你也無需操心那麼多。哄媳婦是要靠自己的,哄不到手,那就怪他自己沒本事。”
他這般說,蓁蓁也覺得有道理,便按下了別的心思,打算靜觀其變再說。這種事情,正如她之前所說的,全看玉泉自己,她能做的,就是在玉泉出嫁時,給玉泉撐腰,保證婚後婆家人不敢輕易欺負玉泉罷了。
其它的,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玉泉的事,暫且按下不說。
又過了幾日,錢夫人又來了府上,這一回不光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個如花似玉的小侄女,生得頗為貌美,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眼,端的是嫵媚多情。
錢棕是主簿,算是縣令的左右手之一,他的夫人來了,蓁蓁自然要親自去見一見。
錢夫人倒也有幾分自知之明,她曉得自己不會說話,又怕得罪人,所以乾脆替自己找了個嘴甜的伴,這人就是錢棕如花似玉的侄女錢蓮兒。
錢蓮兒模樣生得好,嘴也甜得很,場面話說得極好聽。蓁蓁倒不討厭她,雖然也不大喜歡,但待她也沒什麼偏見,也就按慣例接待了她。
眾人在後廳裡作罷。錢蓮兒悄悄打量起面前這位年少的縣令夫人,只見面前這位小夫人,模樣生得極好,五官眉眼處處都十分精緻。她自己從小就生得好,故而也心氣高些,被人誇讚多了,也有些飄飄然,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但看到面前這位夫人,卻是不得不承認人外有人。
倒也不是說這位小夫人的容貌有多麼姝麗絕美,而是她身上那股淡如蓮花的氣質,端莊典雅,又透著些小婦人的青澀和清純,莫說男子,就連她也有些挪不開眼睛。
不過,錢蓮兒轉念一想,又覺得氣質這種東西實在虛無縹緲,要她說,還是這一身行頭的作用。貴婦般的人物她見了不少,例如她的嬸孃錢夫人,也是主簿的正妻,平日裡也是穿金戴銀的,綾羅綢緞加身,很是奢靡。但比起面前這位縣令夫人,卻是上不了檯面了。頭上戴的是成套的白玉髮飾,並不多,只三兩隻斜插在髮間,卻樣樣都精緻。
錢蓮兒又將視線挪到沈蓁蓁的手腕上,然後眼睛情不自禁一亮,壓根挪不開視線了。
“蓮兒?”錢夫人見侄女只顧盯著人家夫人手腕上的鐲子,忍不住提醒道。
錢蓮兒這才回神,發現自己方才的舉動實在有些奇怪,就連伺候的丫鬟的表情都帶著點輕微的鄙夷,忙道,“夫人見笑了。方才看見夫人手腕上的鐲子,內裡蓮紋渾然天成,讓蓮兒不由想起來從前一樁舊事。”
她這麼說,蓁蓁也知道是小女兒家為自己挽回顏面,就順著她的話問,“哪樁舊事讓錢姑娘這般失神?”
錢蓮兒一笑,不卑不亢道,“蓮兒出生時,家中蓮池一夜綻放,故而家中祖父為小女娶了蓮兒一名。因為這事,祖父老人家還費了百兩銀錢,替小女買了個鐲子,恰好如夫人所帶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玉石內嵌蓮紋,只是顏色稍稍深了些,不如夫人腕上所帶這般水色透亮。只可惜,後來祖父病重,蓮兒便把這鐲子給當了。”
少女微微低著頭,語調中帶著些許悲傷和懷念,嘴角卻是微微上揚著,好似刻意在掩飾悲傷一般,反而比哭喪著臉更惹人憐惜。若是男子看到了,恐怕還真的會一擲千金,將這鐲子贈與這位可憐的小美人。
然而蓁蓁又同她不熟,更何況鐲子是相公送的,莫說是個鐲子,就算是串糖葫蘆,她也不捨得贈給旁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