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慢悠悠收拾。
蓁蓁她們來到駱夫子身邊,朝他道,“夫子授課受累了。”
駱夫子眼角一抽,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可不敢說受累。老夫不過是個教書匠,可不敢說什麼累不累的。”
“教書匠”一詞,是那時蓁蓁用來激駱書生的,駱書生心高氣傲,一聽要去教大字不識的孩子唸書,而且還不是什麼府裡的小公子,而是沒爹沒孃的野小子們,當即變了臉色甩袖要走。還是蓁蓁一句,“不過是個教書匠,孩子們不挑您就不錯了,你竟然還挑起了弟子?還不知孩子們服不服你的學識呢!”
這麼一句話,氣得駱書生差點一個倒仰過去,當即說要去見識見識挑夫子的學生,看看到底是多有本事的野孩子,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騙到慈幼院了。再後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他就這麼成了慈幼院唯一的夫子。
蓁蓁有些無奈,上回她不過是用了一回激將法,怎麼駱夫子這般記仇呢?她抿唇笑笑,微微朝駱夫子欠了欠身子,“小婦人在這裡向夫子賠罪了。當初一時心急,言辭無狀,冒犯了夫子,還請夫子莫要放在心上。”
貌美的小娘子,玉白的臉龐上滿是誠懇的歉意,一雙秋水盈盈的眼兒就那麼望著,莫說只是被冒犯了一句,就算是真有什麼過節矛盾,哪個又能狠下心去責怪這樣貌美的小娘子?駱書生嘴角抽了抽,內心開始有些愧疚了:自己年紀都這麼大了,這小娘子比他家月兒年紀還小些,他怎麼好真的同她計較。
駱書生抬眸一看,發現小童們都還端坐在位置上,仰著頭看向他,純潔無垢的瞳孔裡似乎在疑惑,怎麼夫子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和小婦人生氣?他清了清嗓子,淡淡道,“罷了罷了,夫人也是一片苦心,不過是為慈幼院的孩子們謀劃罷了。”
說完這話,駱書生有點坐不住了,當即告辭離開。夫子一走,屋子裡的孩子們便嘰嘰喳喳說起話來了,有的膽子大的,已經小心翼翼圍了上來。孩子們心思通透,最是知道哪些人待他們好,哪些人是逢場作戲,而蓁蓁和杜夫人,顯然是孩子們心目中的好人了。尤其是蓁蓁,她生得貌美,又氣質柔和,說話時溫溫柔柔的,在小孩中很受歡迎。
有個流著涎水的小姑娘,梳著羊角辮,蹭到蓁蓁身邊後,仰著臉笑,“夫人要生小弟弟了!”
蓁蓁不猜這般年紀的小姑娘也知道婦人生子一事,微微一驚訝,便笑著道,“也不一定是小弟弟,也可能是個漂亮的小妹妹。”
她這話一說,旁的小男童們開始嘰嘰喳喳吵起來了,男童們說準是漂亮的小妹妹,而小姑娘們則信誓旦旦說是乖巧的小弟弟,都是小豆丁,吵起來還真有點大人的樣子,竟然還將角落裡未曾參與辯論的一個孩子拉來做評判。
極湊巧的,那孩子竟然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正是那回被他們從雜耍班子中解救出來的孩子。他的年紀在慈幼院不算大的,但生得很瘦弱,因此蔡老婆子也有些心疼他,平日也總是多給兩勺飯,將人喂得白白胖胖了些。
因此,他被孩子們嘰嘰喳喳推出來後,蓁蓁竟然沒認出這個“阿才”就是那日那個瘋瘋癲癲咬人的小瘋子。如果今日是玉泉在身邊伺候,肯定早一眼把人認出來了,但偏偏是玉腰在旁伺候,因此沒一個人認出來了。
阿才被推出來之後,面無表情站在人群中央,被孩子們一句一句催促著。耳邊是嘈雜的人聲,一句一句的催促,還有些調皮的男童們伸出手要去推搡他,這讓阿才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回憶。他咬著牙根,雙手緊緊握拳,狠狠剋制住內心那一股狂躁。
他知道自己不是正常的孩子,他易躁易怒,而且他力氣大的嚇人,比起大人們也不遑多讓。別的小孩子們打架,都是勢均力敵的,但他一動手,輕則傷了骨,重則傷了脾腎。因此,自從來到慈幼院,他一直剋制著自己,生怕傷了人,又要被趕出慈幼院。
正當他瀕臨爆發的時候,垂著兩側的手,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手牽起,繼而緩緩落在一個柔軟的地方,他仰頭看過去,就見小婦人臉上是溫柔的笑意,微微垂著眉,語調既動人又溫柔,“可以摸摸看哦,說不定寶寶會和哥哥說些小秘密的。”
阿才愣了片刻,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手搭在婦人的小腹上,擱著厚厚的衣物,依舊能感受到微微傳過來的體溫,甚至,好像能感受到微弱而有力的心跳。他嚇得呆在原地,生怕自己的動作傷到婦人以及腹中孩兒,他想抽回手,又怕得不敢動彈,連手指都僵著,不敢稍微彎一彎。
蓁蓁見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呆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