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卻覺著有千山萬水那樣遠。林錦樓的神色是帶了三分得意七分受用的——可見姜曦雲送的這個東西,正搔到他的癢處。香蘭的胸口忽然有些沉,這幾日林錦樓得了一箱好皮子,也讓她做一副護膝和帽兒給他。護膝她已快做得了,沒想到今日姜曦雲竟送上一副,單見那大片的刺繡,便知比她做得精細不知多少倍,如此林錦樓便用不著她再做一副了罷?
也好。
方才秦氏對姜曦雲這樣著意的誇讚,這樣的噓寒問暖。林東紈如此露骨的打趣兒也面帶微笑的默許,便知事情大概就這樣定了。
她看了看姜曦雲,秦氏把她摟在懷裡揉搓,那女孩兒臉上笑得一派嬌羞。她對姜曦雲說不上好惡,她只是遠遠的望著。心底裡掩不住羨慕。這樣甜軟嬌膩的女孩兒該是長輩碰在手心裡呵護長大,故而看似嬌美可親,可骨子裡高人一等的優越和自認的聰慧是抹不去的,一如她前世的模樣。而她這一世在塵埃里長大,縱她如何堅韌,靜默收斂,小心翼翼,終究心底仍藏著未知的惶恐。
姜曦雲餘光偷偷一瞥,只見林錦樓仍往香蘭那頭看,不由一怔,裝作沒瞧見似的又把頭扭了過來,秦氏恰巧看見,目光巡過去一瞧,立時便皺了眉,咳嗽了一聲道:“樓哥兒?”
林錦樓方才回過神,朝秦氏看了過來。
秦氏瞪了他一眼道:“你表妹如此用心做了針線給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林錦樓笑道:“多謝五表妹。”
秦氏道:“光一句‘謝’怎麼夠?”
姜曦雲忙道:“表舅母,這針線本就是我為了表達謝意才做的。”
秦氏拍拍姜曦雲的手笑道:“你別管,他最有錢,今兒個表舅母替你討幾樣好玩意兒。”
姜翡雲笑道:“五妹妹方才詩做得又這樣好,你那玉墜兒是不是該給魁首了?方才大表哥拿出來添彩,我們幾個可都聽得真真兒的,這會子可不準心疼,賴皮了。”
眾人又笑了起來。
林東紈專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眼見薑母、秦氏、林錦樓皆面上含笑,便愈發湊趣,笑道:“大哥素來慷慨大方,自然不會賴皮的,來來,曦妹妹,還不快敬我大哥哥一杯素酒,要知道那墜子可是太子的東西。”
眾人皆鬨笑起來,姜翡雲忙親自斟了一杯酒塞到姜曦雲手中,使著眼色,笑道:“快,還不趕緊敬敬你大表哥。”
這廂林東紈已對林錦樓笑道:“我知道大哥酒量好,倘若是曦妹妹敬你酒,大哥可得有誠意,杯子小了可不成,海棠,趕緊把酒盅換了,換大的,今兒個非得讓大哥哥美美的喝上一大海不可。”
這陣仗林錦樓是見得多了,未料到姜曦雲竟也不怯陣,真個兒換了個粉彩秋菊喜鵲掐金碗,滿滿的斟上了。林錦樓一瞧便笑起來道:“不帶這樣的罷,這還沒哪兒到哪兒呢,待會兒前頭還有應酬,要在這兒就給我灌趴下了,親戚妹婿好友們該乾瞪眼兒了,還不得讓他們笑話死,這可不成。”
林東紈笑道:“誰不知道你是海量,我可聽說了,你把一桌子人都喝倒了,還坐得穩如泰山,那日我夫君回家吐了一宿。折騰了幾日,臉上才有了人色,今兒呀,我是借曦妹妹的手報仇來了。”
秦氏虛點著林東紈笑道:“你看看這丫頭。到底女生外嚮,嫁了人就知維護夫君,倒不知心疼哥哥了。”心下對林東紈倒是滿意,暗道這女孩兒沒嫁人之前也是一身的刺兒,成天覺著嫡母要害她什麼似的,如今到底是嫁了人,知道甘苦好歹了,明白維護孃家的好處。看了看默不作聲的林東綺,輕輕嘆了口氣,心想若是她親生的女兒也有林東紈這樣的眼色就好了。這樣方正憨厚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誰。
薑母則微微頷首笑道:“外甥媳婦是好福氣,這幾個女兒個個出類拔萃,落落大方,瞧著就爽眼。”
姜翡雲道:“來來。五妹妹,趕緊敬大表哥,原你不就說大表哥年輕有為,不靠祖蔭就立出一番事業,最值得人欽佩麼,今兒個呀,你好好的敬他。也不枉你誇他一場。”
話音一落,眾人目光皆朝林錦樓投來。方才亭子外面說得熱鬧,亭子裡單隻坐著姜丹雲、林東繡、譚露華、林東綺和香蘭,這五人皆一言不發。姜丹雲心裡又恨又委屈,倘若不是強行忍著,眼淚早就要滾下來。林東繡、譚露華皆面露冷笑。林東綺只垂著頭。她本也是愛談笑的,可自從眾人起鬨將姜曦雲封了榜首,她心裡便覺著違心,香蘭的詩比姜曦雲高是有目共睹的,可鬧到這樣的場面。她忽然十分替香蘭難堪,索性閉口不言。
香蘭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