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暢快的喊聲,漸漸變得淒涼,最後更是落寞之極。她跪倒在雨中,以首觸地,竟是唔唔的哭了起來。
痛哭過一場後,她重新振作精神,將洪秀全的屍體拖入了天權殿中。而後,她點了燭燈,將殿中的帳簾、細絹盡數點頭,很快火焰便蔓延到了整個大殿,蘭妃將蠟燭扔在洪秀全的臉上,冷哼一聲走出了大殿。
木製結構的大殿不過一盞茶功夫,便是燒成了一片火海,那淅淅漓漓的小雨,根本撲不滅這熊熊烈火。蘭妃遠遠的站在雨中,注視著大殿和那裡面的屍體化為灰燼,她的臉上又浮現出痛快的表情。
“娘娘,主上在哪裡?”身邊,李秀成大步而來,他一身戰袍為鮮血所染,身上亦是數處帶傷。
蘭妃身子一抖,那表情立刻變為哀傷無限,她幾步奔入了李秀成懷中,哭哭啼啼道:“王爺,主上他不願做清妖的俘虜,他就在那殿中引火**了。”
“什麼!”李秀成的臉色剎那間蒼白如紙,他目瞪口呆的望著那熊熊燃燒的宮殿,雙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叩首悲道:“主上,臣來遲一步,臣來遲一步啊。”
蘭妃也隨著跪了下來,但她卻不若李秀成這般哀傷,心裡只是想著如何脫離這天京困境,便佯裝哭泣,道:“王爺,天王已去,這天國的江山就靠你撐著了,奴家也就指著你了。咱們現下該怎麼辦呀。”
李秀成望那大火再拜三拜,擦乾眼淚騰的站了起來,毅然道:“天王雖去,有我李秀成在,天國地社稷就不會垮。咱們這就攜了幼天王退往江北,聚斂人馬重振天國之勢。”
李秀成遂帶了蘭妃和幼天王洪天貴,以及自己家眷,他徹底放棄了天京的巷戰,拋下城中數萬尚在血戰的將士,獨自率領自己的一千多本部人馬。由激戰尚弱的北門衝了出去,企圖清軍的防線,直抵江岸渡過長江。
當李秀成的人馬以誓死的決心衝入北營時,他驚奇的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座空營,原先駐守在這裡的淮軍彷彿一夜之間撤走了一樣。
李秀成頓生疑惑,但他卻別無選擇,只有穿過這座空營,繼續往北而去。就在他經過獅子山狹道之時,忽然間兩邊山丘喊聲大作,陡然間遍佈了淮軍地旗號,竟有數千的淮軍,早就埋伏在了此處。
幾千個黑洞洞地槍品口瞄準了將李秀成和他地數百殘兵。只要一聲令下。這幾百人馬立刻會被打成馬蜂窩。
李秀成情知中計。事已至此。根本沒有逃脫地希望。再做抵抗。只有死路一條。他別無選擇。只得令他地手下將舉起地槍放下。圍攏在一起。並高喝道:“我乃忠王李秀成。叫你們地主將出來說話。”
淮軍無人應答。倒是突然一聲槍響。李秀成身邊一員親兵應聲倒地。李秀成頓時又驚又怒。又喝道:“李秀成在此。領軍者還不出來說話。”
話音未落。又是一槍。竟將李秀成坐騎射中。那戰馬一聲嘶鳴。便是翻倒於地。李秀成被從馬背上掀了一來。就地滾了一滾。所幸沒有被摔得很難看。他心知對方是在立威。有意羞辱於他。但此時為甕中之鱉。由由不得他有所不滿。只好用比方才客氣多地語氣說道:“在下李秀成。還請領軍地大人出來機見。”
這三千人馬是潘鼎新團。卻由曾紀澤親自率領。他早料到如果一切發展順利。李秀成必會如歷史上一樣。由北門逃出遁往江北。故他便在這通往江岸地最近之路設下埋伏。專候李秀成。好給他一個下馬威。
曾紀澤當然不會去跟李秀成談判。一則是怕有危險。二是自己佔盡優勢。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敵人殲滅。主動權全在自己手裡。何必要放下架子與對方談呢。
不過,他也並不想殺李秀成,在此設下此埋,只是想在李秀成逃往江北之前,給他一個警示。待李秀成喝破了喉嚨,已經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曾紀澤才現身於山丘之頂,在眾親兵環護之下,高聲道:“李秀成,這四周是我淮軍數萬雄兵,你已經走投無路了。”
李秀成仰望山丘,看不清是何人在喊話,便換了一匹馬,策馬奔上了山丘,在距離曾紀澤二十多步的距離處,他終於看清了那些年輕將官地面容,他於馬上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曾紀澤笑了一笑,道:“我就是這淮軍統帥,江蘇巡撫曾紀澤是也。”
李秀成大吃一驚,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將他的蘇福省一步步蠶食,戰無不勝的淮軍之統帥,就是那個傳說中曾國藩的大公子。生死仇敵見面,分外的眼紅,而今,李秀成恨不得食曾紀澤之肉,但已為敗軍之將,只能心中徒發感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