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勉強強止住了淚,她手裡攥著帕子繼續哽咽道,“看到大公主這樣,臣妾是想起了二姐兒三姐兒兩個,她們和大公主也就差了那麼一兩歲,等到明年就輪到她們了,禮部那些個混賬,做出的事兒就該拖出去亂棍打死!要是他們又來禍害兩個姐兒,我這個生她們的娘,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
宣和帝唬了一跳,坐起來扶著她的肩膀,齊貴妃順勢依偎在他肩膀上,“你這話說的!已經叫瑛姐兒吃了虧,我還能又叫其他兩個姐兒走她們姐姐的後路?”
齊貴妃抹著淚,眼巴巴的看宣和帝,“皇爺這話當真?”
宣和帝都要被氣笑了,“當真,當然當真!到兩個姐兒出嫁的時候,朕親自看著!”
齊貴妃這才破涕為笑。
宣和帝每日裡頭要說有事,那的確很多事。內閣和司禮監裡頭的奏章票擬不計其數,堆的和山高一樣。可要是說輕鬆,那的確也輕鬆,他叫內閣和司禮監處理政事,一內一外,就幾乎將九層九的政事給包圓了,有重大之事,司禮監不敢僭越的,就會過來請他御覽。宣和帝還有許多空閒和姚文龍等道人來嘗試一下新出的那些個丹藥呢。
齊貴妃的話他聽在心裡,也心動了下,但並沒有付諸行動。天子出行非同小可,還要帶上太后,若是沒有正當的由頭,到時候內閣還有那些個科道官少不得要和他較勁。尤其那些科道官,進諫簡直不像是進諫,硬著脖子,和帝王爭個對錯。
宮裡頭的煩心事已經夠多的了,朝廷上再添幾件,恐怕頭髮都要白了幾根。
待到清明時節,宣和帝才帶上張太后還有後妃等人前往京郊謁陵。
朱承治也在前去謁陵的人之列。
寶馨就被朱承治一道帶出宮,畢竟皇子們身邊缺不了近身伺候的人,尤其伺候慣了的,要是不在身邊了,指不定要如何不適應呢。
寶馨坐在車裡,悄悄掀了車廉的一角往外看。
別的宮女,好幾個人擠在一輛車裡,她倒好,一個人坐一輛,伸展開胳膊腿兒,搜還有不少地兒供她施展。
寶馨靠在邊上,手指戳開一條縫,眼睛就往外瞧。她自打進宮之後,這還是頭回出宮。宮女命苦,進宮之後,想要出宮,出了皇帝下令放宮人之外,就是死了拉出去。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寶馨格外興奮,指尖兒戳開了車廉,想要瞧瞧外頭到底成個什麼樣了。結果外頭早早已經警蹕起來,清了道路,大道兩邊兒除了數不清的馬腿,還有掛在馬肚子上的人腿,努力的再踮腳,瞧見的也只有屋子頂兒,再多些東西就瞧不著了。
她正努力著,一個太監馳馬過來,手裡的馬鞭不知有意無意重重的敲在門框上。寶馨吃了一嚇,往裡頭一縮。
過了好會才緩過勁來,手捂住胸口。
看風景沒看著,結果被個太監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寶馨心裡狠狠罵了兩句,懷著滿肚子的氣靠在車壁上,車輪吱吱呀呀的,外頭老馬拉著,車子也跟著一搖三晃。
皇陵離京城足足有五六十里的路,就算是一人一馬也得走上幾個日夜,還別說前呼後擁,走的更慢。
在路上走了將近四五天,人才在行宮落腳。
皇家前來掃墓,自然不可能人住在皇陵裡頭。哪怕裡頭埋著的都是皇考,但到底是陰宅,陰氣旺盛陽氣不足,四周種滿了樹木,那些樹木都有些年頭了,樹木參天,哪怕熱氣蒸騰,人站在裡頭,還是覺得一股陰冷沁過肌膚往骨子裡頭滲。
趕在朱承治到之前,先一步下車到了行宮,到了朱承治的地兒,就和方英兩個眼挑眉毛豎瞪眼起來。
一個路上騎了一程子的馬,兩腿都還沒來得及直起來,都還打彎兒呢,就得來辦差。另外一個悶在車裡,只有下車解手睡覺的時候能出來透氣。;兩人一打照面,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火氣。
然後心照不宣的就開始挑刺。行宮一年裡頭,只能迎來兩回主人。但皇帝不來,行宮裡頭還要保持著乾淨整潔。主子住進來之前,就要來寶馨和方英這樣的人,來指派一番。
寶馨站在殿內,脊樑挺得筆直,手裡攥著帕子,隨手就在窗欞一抹。低頭瞧瞧,潔白的帕子上頭,沒有一絲灰塵。心裡不知滿意還是遺憾,她踩著略輕的步子進門去,開了櫃子,瞧見裡頭擺著一套銀累絲琺琅玳瑁腰圓盒。
方英在這邊見著,抽了抽鼻子,抬起手來不陰不陽,“徐姐姐,您瞧著這式樣,咱們殿下能喜歡麼?”
寶馨沒說話,那頭這裡的管事太監已經心跳如鼓,額頭上都冒汗珠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