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兒也是可園的“老人”了,他心裡也自把可園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把陳叔林嬤嬤等看做“長輩”,等雲鬟來了,又見雲鬟果然是個神仙似的人物,更是敬重如神了。
此刻聽說要將露珠兒許配他,旺兒喜歡之餘,竟哭了出來,翻身便給陳叔磕頭,又進去給林嬤嬤跟雲鬟磕頭。
當下林嬤嬤跟陳叔出面,兩邊牽線,安排妥當,果然將兩人的姻緣合合。
旺兒勤苦這許多年,也攢了些體己,本想在外頭買間房子,露珠兒因不捨得離開可園,林嬤嬤稟告雲鬟後,索性在可園偏院裡,撥了兩間房給他們住下。
自此露珠兒跟旺兒越發盡心,不必多說。
這日,旺兒依舊陪著雲鬟去衙門,經過周天水門前的時候,正看見那看門老僕出來。
因這些日子,周天水時常會陪著雲鬟來去,十分相熟。旺兒便打招呼道:“伯伯,周爺呢?”
那老僕笑呵呵道:“我們爺昨兒絕早便出去了,晚上竟也沒回來,大概不知又在忙什麼呢。”
誰知雲鬟聽了,心裡微微一沉,那腳步便有些逡巡不前。
雲鬟知道周天水是在忙什麼,她自是跟著白清輝去了。
而清輝在此番臨行前,曾同她特意說過。
清輝自然是同其他幾縣縣官前去餘杭,同在錢塘操練水軍的各位主事將官匯合,參詳事宜。
而其中為首的那位,便是晏王世子趙黼。
當初,清輝同雲鬟透露了趙黼將往錢塘之後,看著她的臉色,便又道:“你或許不必太過擔心,畢竟負責安置駐軍的是餘杭海寧兩縣,到不了本地。”
雲鬟勉強一笑,她又何嘗不知?
但是趙黼那個人“飄忽不定”,彷彿必定要跟他隔著天南海北,她的心才會安些,如今只隔著一條江的話……就彷彿他隨時都能翻波蹈浪地跳到跟前兒。
兩個人一時都未做聲,白清輝端詳了會兒,知道她心裡不安,便叫雲鬟落座,又命底下送滾滾的茶來。
雲鬟緩緩吃了半盞茶,心裡的涼意才散了些,可畢竟神魂難寧。
正欲告辭,白清輝問道:“我雖不知……你跟世子究竟有何瓜葛,可是……先前在我看來,世子對你,雖多有逾矩妄為,但實則不像是大有惡意的……”
白樘是個極公私分明的人,等閒不干己事的人或者事務,從來不肯沾手,白清輝雖然面冷心熱,可卻也養成個涇渭分明的性情,尤其是這些幾乎涉及“男女之情”的事,若是別人,只怕他也是一個“視而不見”罷了,更加不會貿然出口相問。
但這偏偏是雲鬟。
雲鬟見問,不由無聲一笑,笑意裡竟漾出幾分苦澀。
白清輝試著又道:“我知道世子的性情,等閒之人無法消受……”
但崔雲鬟寧肯假死也要逃離京城,若說此中沒有避開趙黼的原因,白清輝自然不信。
是以清輝斟酌說道:“我並無打探的意思,只是……不想你如此困苦為難。”
雲鬟握著瓷杯,半晌才輕聲說:“我深懂小白公子的關切之意,我跟世子的……糾葛,一言難盡,十足離奇。不過其實……細說起來,本該散為雲煙,只可惜他彷彿並無此意,所以我才寧肯回避。”
白清輝雖不是十分懂,卻點了點頭:“世子的性情,如冰如火,除非是他自己想要舍手,否則的話,只怕是難的。”
雲鬟又啜了口茶,唇齒間那股澀意越濃幾分:“你曾勸我不念過去,怎奈……有時候竟無法按捺會想起,不懼將來,可是偏偏……大人,我……竟有些怕了,倘若我再躲不過去呢?”
雲鬟的聲音很輕,若不仔細聽,幾乎就聽不分明,而她始終低著頭,垂眸看著地上燭火明滅的影子。
這也是她頭一次對人說出心聲,連林嬤嬤陳叔等都無法透露半句的話。
白清輝定睛看著她,片刻才說道:“我無法替你拿主意,也無法斷言你的將來,然而……有件事我是知道的。”
雲鬟慢慢抬頭,燭光幽淡中,清輝道:“我會一直都在……鳳哥兒的身邊。”
此後,雲鬟因前段日子受累,又加心底暗藏畏懼,便在可園內臥了幾日。
周天水見她心情不快,便約她出外遊山玩水,她也不肯動,此刻趙黼雖還在雲州,對雲鬟而言,卻彷彿遍地都是他的影子,若隨意出去亂走,只怕也會撞見。
如此龜縮委頓了數日,縣衙內的眾人只以為她病了,便有些陸陸續續來探望。霍城自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