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抬手,下意識地在那傷痕上摸了一摸。
趙黼見她面上略有痛楚之色,便握著她手:“是怎麼了,可是這兒還疼著呢,讓我看看?”
他的掌心貼在手背上,明明是微熱而已,雲鬟卻跟碰到烙鐵一般甩開。
倉促中雲鬟想要後退,身子貼在車壁上,胸口起伏。
趙黼見她受驚,便道:“好好,我不動就是了,只是你亂揉什麼?自討苦吃。”
雲鬟卻幾乎聽不進他在說什麼,有些慌亂:“世子到底是何意?先前不是……要向相府提過親的麼?”
一聽他說“向崔侯府提親”,便想起要娶側妃來,然而現在正妃還沒著落,他到底急個什麼。
趙黼聞言,失聲笑道:“為何要向相府提親?”
雲鬟擰眉:“世子何必裝糊塗,先前王妃喜歡的明明就是沈家的……”
趙黼盯著她道:“原來你還是在意這件事的?那天你跑去找我,卻又離開,是不是正因為見了我跟她們在一塊兒說話,不自在了?”
雲鬟轉頭:“我不懂世子說什麼。”
趙黼道:“好啊,那我就跟你說實話。母妃原本的確有些屬意沈家的人,不過老子不喜歡,反而只喜歡一個不睬老子的人。”
這一句話,聲聲刺耳,雲鬟道:“世子,你到底……想怎麼樣?”
趙黼道:“還不懂麼?什麼沈家的李家的……統統地跟我不相干!六爺喜歡的是你,崔雲鬟。”
趙黼說著,邊望著雲鬟,雪膚花容,近在跟前,眼神微微慌亂,似不知所措,鬢邊幾絲細發,竟彷彿還瑟瑟發抖。
趙黼喉頭一動,手本要落在她臉上,卻又剋制地抬高,只輕輕撫過她的發端,不覺又道:“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你說可好?”
第139章
詩云:
落花已作風前舞,又送黃昏雨。
曉來庭院半殘紅,惟有遊絲,千丈嫋晴空。
殷勤花下同攜手,更盡杯中酒。
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
車廂狹窄,趙黼離得且近,俊美的容顏在雲鬟看來,竟似半是陌生。
頭越發疼了,彷彿每根血管都在亂顫。
她預料到一切,卻萬萬想不到此節。
雲鬟勉強凝神打量眼前人,剎那間心底有千萬個念頭轉動:他到底又在想什麼古怪的詭計?
或許是不懷好意的玩笑,只是為了試探她的反應?
直到聽見他說最後一句: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或許對尋常人來說,的確可以如此,可是於她而言,稍微回想往事,便歷歷在目,纖毫不差,就如昨日今朝發生的一般,又如何會“死”?
斗轉星移,時光流逝,記憶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磨滅,淺淡,曾經的苦痛或者歡悅,都會隨之褪色。故而有人言:世間最好的良藥便是時光如水。
然而她卻是被時光所遺忘之人。不管春花秋葉,幾度變化,始終嶄新如故。
雲鬟垂眸,終於說道:“世子,你該下車去了。”
趙黼問道:“你應允了?”
雲鬟道:“並沒有。”
趙黼皺眉,雲鬟又道:“可這對世子來說並無不同,對麼?”
趙黼道:“你說什麼?”
雲鬟道:“你知道我的意思,若世子是當真,第一去崔侯府提親,只怕輪不到我應不應允的。第二,此刻世子來問我,我若不應,世子可會告訴王妃,作罷此事?”
趙黼笑道:“好端端一件事,偏你想著許多,且這話又拗口,都要被你弄糊塗了。”
雲鬟道:“並不是拗口,是你不想回答這話,因為你知道,不管如何,你都不會在意我怎麼想,而我怎麼想對你而言,自也無足輕重。”
趙黼微微沉默,才說:“若真無足輕重,我便不會來問你了,你就這樣厭棄我?”
雲鬟道:“談不上厭棄,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趙黼忽然問道:“那誰才是跟你道同的?”
雲鬟道:“不管是誰,總歸不是世子。”
趙黼深看她片刻,竟又笑道:“說的你多高深似的,六爺不懂什麼道啊謀的,就知道若是看上一個人,便要牢牢地抓在掌心裡。這話可明白麼?”
雲鬟瞥他一眼,不答。
趙黼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也不差,難道就這麼配不上你?你嫌棄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