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開始到現在,她整個人都似麻木昏沉了似的,幾乎不知人在何處,今夕何夕。
此刻雖醒來,被籠在這簾幕之中,卻依稀覺著仍是暗夜未退。
她試著要拿衣裳來穿,目光所及,卻並不見一件衣物,猛然便想起昨夜的凌亂情形,——那些喜服之類,竟都是被那人胡亂扯落,又粗粗魯魯地扔出了帳子。
而與此同時,身上忽然疼得很,彷彿每根骨頭都被人用力捏了一遍,痠痛無力。
是外頭的侍女們聽了動靜,便忙進來,見她斜斜地坐了起來,便道:“側妃醒了。”當下便端了新衣裳進來。
雲鬟見一水兒的鮮豔顏色,便只叫曉晴進來,吩咐道:“把我家裡穿的那家常衣裳,拿一件兒來。”
曉晴素來深知她的心意,又想才過來府內,是大好日子,不能過於素淡,便撿了一件兒輕緋色的衫子來,雲鬟這才穿了。
底下又捧了銀盆來洗臉,頃刻,才梳好了頭,便聽外頭有人道:“王妃來了。”
雲鬟有些意外,按理說她起身之後,該去給正妃請安,然而因人事不知地睡到如今,此刻尚有些頭暈目眩,心神浮動,竟也忘了問是幾時了。
當下,便起身迎接王妃,曉晴見她神情不對,便忙攙扶著,好歹行了禮。
王妃落了座,上下略打量了眼,溫聲吩咐道:“不必多禮,快坐就是了。”
照規矩,側室在王妃跟前兒本是不能擅坐的,然而云鬟因頭暈,又聽她吩咐,這才落座,雖如此,身子實在不適的很,竟只想睡。
雖然她生性恬淡,喜怒不形於色,但臉色發白,精神略顯倦怠,自然是瞞不過人的。
又因低頭的時候,便露出脖頸上幾塊兒微微紫紅的印記,雲鬟自看不到,王妃跟她身旁幾個侍女,卻看了個正著。
幾個侍女面上不由流露出異樣神色,只王妃視若不見,仍是溫和帶笑的:“瞧著你的臉色不大好,身上可無礙麼?”
雲鬟勉強道:“多謝娘娘垂詢,無礙。”
王妃道:“那也罷了,你如今已經入了府,從此之後,咱們自然要一塊兒盡心竭力地伺候王爺,一來是王爺之喜,二來,我身邊兒也似多了一個膀臂,又聽聞你素來賢德,因此也算是我之幸了。”
雲鬟見她說的如此委婉動聽,便起身行禮道:“娘娘委實言重了。”
王妃凝視著她,淺笑道:“並不是,都是我心裡話罷了。你且放心,我不是那等善妒拈酸的婦人,橫豎只要王爺喜歡,我身為王妃,自然也同他一樣喜歡。”
王妃說到這兒,便道:“拿上來。”外頭有侍女上前,把一個五彩成窯的蓋盅湯碗用托盤捧了上來。
雲鬟不之何意,王妃帶笑道:“我早早兒地叫人預備下的燕窩參湯,又養身又滋補,正適合你此刻……你且吃一碗罷。”
雲鬟道謝過了,這會兒曉晴接過來,轉遞給她,雲鬟本毫無食慾,然而轉念一想,便果然當著王妃的面兒,慢慢地將一碗燕窩湯盡數喝光了。
她至今還記得,燕窩參湯的氣息,同簾幕外的雨氣交織,硬喝下去,有一種想要作嘔之意,卻仍是牢牢壓住而已。
忽然聽沈舒窈再度輕聲喚道:“妹妹?”
雲鬟回神兒,才從往日的場景中脫身出來,重回現世。
只見沈舒窈已經坐在對面兒,正緩緩搖著扇子看她,笑了聲道:“如何我同你說話,只是不應?是還沒睡醒不成?”
雲鬟才道:“原來是沈姐姐,失禮了。”又道:“方才一時睏倦,眼睛迷著,並沒看清楚,請姐姐莫怪。”
沈舒窈笑道:“說哪裡話,這有什麼可見怪的。我因方才看你趴在桌上,便是怕你睡著了受那寒氣,才特過來找你說話兒的,還怕擾你不喜呢。”
雲鬟垂眸道:“多謝姐姐好意。”
沈舒窈輕搖團扇,且笑且看著,卻見這女孩子一身天青色的衫子,雙肩窄窄,楚腰細細,大有弱不勝衣之態,此刻雖尚未長開,但眉眼標緻,冰肌玉骨,卻已隱隱透出絕色風流之意。
難得是通身的氣質,正如輕雲出岫,新月初升,更無半點俗氣。
剛才叫她之時,因似醒非醒的,雙眼朦朦朧朧,略有些迷濛地瞧著人,長睫輕輕眨動,令人忍不住我見尤憐。
沈舒窈正打量雲鬟,卻聽有人道:“林教習到了!”
含驚帶喜的叫嚷中,幾個女孩子匆匆自外頭進來,個個回了原位,正襟危坐起來。
沈舒窈以團扇遮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