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了會兒,覺著氣氛詭異之極,不敢逗留,也避開了。
剩下趙黼問道:“什麼竹苑,你這小院子,難道還有許多院落不成?”
雲鬟轉頭看他,道:“世子,莫非是第一次來?”
趙黼喉頭忍不住動了動,被她的目光掃到,竟有些心虛,卻道:“那不然呢?”
雲鬟不答,只是又回頭看向前方桌上的玉蘭繡屏。
這一個月來,小雪每每躁動亂叫,當初還以為是野貓來偷食的,但是現在……還有那些時不時地異樣之感。
隔了會兒,雲鬟方道:“旺兒跟那些捕快,都是被世子捉弄的對麼?”
趙黼咳嗽了聲,雲鬟問道:“六爺捉弄旺兒,多半是因為馬家案件那夜,他故意多嘴之故,只是捕快們又怎麼得罪六爺了,難道,只是因為我跟他們說了幾句話?”
趙黼見她認定了,索性說道:“我哪裡是那麼小氣的人,只不過那一天……”
那天趙黼暗中跟著雲鬟,卻見她帶著旺兒出門前往縣衙,竟是對白清輝百般地噓寒問暖,其溫柔體貼,或帶笑勸慰或為其憂慮,在他而言,種種竟都是前所未見。
趙黼自不好對白清輝如何,心裡卻窩著一股火兒。
誰知鬱郁出來之時,正聽見原先勸雲鬟吃酒的那幾個捕快,因略多吃了兩口,便背地裡玩笑說:“我們知縣大老爺生得是那個好樣貌,偏偏典史也是這樣清秀難得的人物,他們兩個又這樣好,難道……”
另一個笑啐道:“瞎說,咱們知縣老爺是最清明不同的人物了,歷來經過了這許多大老爺,這是我頭一個佩服的,倒是典史……因跟咱們的徐爺有些瓜葛,卻是說不好了。”
眾人起鬨笑說:“徐爺雖然也是一等風流的人物,只是典史看著跟知縣老爺有些相似,只怕不會跟徐爺苟苟且且罷了。”
趙黼聽他們背地裡居然嚼這種舌頭,心裡更氣,等他們巡街,趁其不備,空拍兩掌,掌風所致,這些人騰雲駕霧而起,不知如何就落了水了,還疑心到鬼神身上。
趙黼因說道:“你只管對小白好的那樣,豈不知他們背地裡說的閒話何其難聽?”
雲鬟倒是從未聽見過這些,便道:“我們行的正,坐得端,怕什麼閒話。豈不聞:謠言止於智者。”
趙黼皺眉看她,道:“很不該讓你再跟小白廝混了,這副說話的口吻,越來越像是他了,有一個小白已經讓人消受不起,再多一個,豈不要冷死六爺了。”
雲鬟垂眸吃茶,想了想,又問:“那胭脂閣呢?”
趙黼見她連這個也猜到了,心裡越虛:當時他見雲鬟前去青樓料理案子,因恨那等天底下第一齷齪不堪的地方……竟讓她沾了腳,簡直不可忍受,便……
趙黼咳嗽了聲,顧左右而言他:“你這裡雖然好,只不過底下的人忒沒禮貌,茶也不給六爺一杯。”
才說著,外頭曉晴來說:“水已經好了。旺兒在門口等著,請六爺過去竹苑洗澡。”
趙黼才起身,回頭看雲鬟一眼道:“是了,我沒帶衣裳,勞煩給我準備一套。”
曉晴在門口站著,等趙黼從眼前過的時候,便深深低頭。
趙黼目不斜視自去了。曉晴才進了門來,輕聲喚道:“主子……”
雲鬟正目送趙黼去了,又見曉晴過來喚,心底又想著趙黼臨去吩咐的那句話,此情此境,竟讓她又想起前世在江夏王府的種種。
就彷彿,這一刻的時光,也同那時候重疊了一般。
杯中的清茶瑟瑟抖動,雲鬟慢慢將茶杯放了,道:“也去備水,我……”
話未說完,曉晴已經道:“正要跟主子說,方才一併預備下了。”
雲鬟一笑,方站起身來,因畢竟一整天沒吃東西,眼前有些發暈,忙站住腳,扶著曉晴的手進了裡屋。
因雲鬟身上有傷,不敢多泡,只一刻鐘便好了。因擦乾了身子,曉晴遲疑著低聲問道:“主子,這個還要麼?”
雲鬟看了眼,點了點頭,於是仍舊一層層地裹了胸,方又換了一件圓領袍穿了。
對著銅鏡看了會兒,雲鬟徐徐吁了口氣,便從裡屋轉出,誰知才到外間兒,就見趙黼坐在圓桌前,彷彿在出神。
此刻他已經換了一件淡黃色簇新的縐紗袍,倒也還合身,聽了動靜,便回過頭來。
兩個人目光相對,雲鬟拱手做了個揖,趙黼長長嘆了聲:“可知你這樣……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雲鬟到桌子對面兒靠牆的椅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