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白樘外,也無人真正知道,阿澤一頭霧水。
他雖然曾對雲鬟多有腹誹,可是……畢竟相處這許久,心中早也當“謝鳳”是同僚了。
起初還因這張臉而彆扭,但相處久了,卻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彷彿並不是個陌生的謝鳳,而是……昔日曾熟悉的那個女孩子……
只是這種感覺極為隱秘,阿澤也不敢對任何人說,更不肯對雲鬟提起一句,恰恰相反,因要掩飾這種“依賴”之感,便每每見了,都要冷言冷語一番。
可偏偏她竟又不在部裡了。
阿澤道:“四爺……”話一出口,便又轉開道:“我自己願意來就來,又怎麼了?”
雲鬟落座,見他似有支吾之意,便看了他一眼,雙眸黑白清澈。
阿澤只得問說:“好端端地,你為什麼辭官了?”
雲鬟道:“我做的不好,自然就辭了。你不是也不喜歡我麼?正好兒便清淨了。”
這句本是玩笑之意,誰知正戳中了阿澤的心窩,頓時跳起來:“你說什麼!”
雲鬟沒想到他竟反應如此之大,愣怔看他。
阿澤咬牙:“好好好,我就是不喜歡你,你走了才清淨呢,我才懶怠來看你,你要怎麼都好,最好一輩子也別回去,也別叫我看到。”
他竟賭氣衝出門,跑的無影無蹤。
雲鬟目瞪口呆。
阿澤去後,雲鬟竟有些無心看書,一會兒想到蕭利天,一會兒想到趙黼。
不由想起昨兒在街頭上那一場。
那一刻天暈地旋,幾乎也忘了所有,彷彿天地宇宙都消失不見,只有一個人相伴左右。
無法自控,竟不記得要將他推開。
那真是一種玄妙且令人悚懼之感,幾乎連眾目睽睽之下的羞怕都忘記了。連記憶過人如雲鬟,此刻回想當時的感覺,竟都是模糊不清的。
何等荒唐駭人。
眼見便是佳節重陽,今年皇帝的興致極好,便在城外蘭劍山下,行三日圍獵慶賀。
這倒也罷了,只是不知因何緣故,趙世竟特命雲鬟亦同往。
那日阿澤到謝府,原本就是要來傳此信兒的,只是一時沉不住氣,竟跑了。
後來還是巽風親自來了一趟,傳達了聖上旨意,那日仍叫雲鬟去刑部,同白樘一塊兒前往。
雲鬟道:“巽風哥哥,聖上為何如此安排?”
巽風道:“我也曾問過四爺,四爺只說是聖上的恩典罷了。橫豎只是去熱鬧,不必多想。又有四爺相伴,不會有事。”
若是別人相邀,倒還可以推辭。然而這卻是皇帝的旨意,縱然百般忌諱,卻也罷了。
九月初三這日,宮內浩浩蕩蕩地儀仗,一路逶迤,從宮門一直迤邐到了長平街,宛若一條長龍似的。
太子趙莊,趙黼,靜王趙穆,恆王以及各位皇孫等,一概隨行。
其中還有一位,便是睿親王蕭利天,帶了好些親隨。
蘭劍山下,早有禁軍陳列妥當,內侍接駕安置。
趙世原本也是馬上皇帝,自然最愛這些,可這幾年來,趙世因身子緣故,且時局所限,內憂外患,便並未行圍獵之事。
如今不管是遼國還是內匪都已平定,太子亦在位,趙世方放開胸懷。
又因睿親王在京,倒也可以藉此讓他一睹大國壯麗武烈之風。
原本按照之前的規矩,這行獵是要皇帝親身其中,群臣將官隨侍,而各種獵物裡,又以鹿最為珍貴,每次都是皇帝親自射擒。
畢竟自古便有個“逐鹿”之說,乃是皇室的意頭。
趙世畢竟年高,左右看看,見太子靜王,並白樘等都隨侍左右,趙黼卻在末尾,正吩咐底下眾將官嚴加戒備,仔細巡查。
趙世便笑道:“黼兒,你便替朕去開獵。”
群臣大驚,趙莊忙道:“父皇,這如何使得!”
靜王也笑說:“父皇,就算選人代替開獵,讓三哥去豈不是正相應兒,怎麼選黼兒呢?”
趙世笑道:“黼兒的箭術比太子更精進,爭個什麼?”
正說到這裡,忽地聽另一個人笑道:“聖上,我是頭一次見識大舜的圍獵,心裡甚是敬慕喜歡,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也參與其中?”
說話者,居然竟是睿親王蕭利天。
群臣聞言,神情各異。這乃是大舜的圍獵,哪裡輪得到遼人,且如今是要“逐鹿”,若遼人加入,難道是仍要覬覦大舜河山之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