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道:“是裡頭宣平侯夫人派了人出來,叮囑說是若小公子哭鬧,便叫送回去。故而我親自來告訴一聲。”
此刻崔承走出來,淡淡道:“只是為了這件?我已經知道了,泰兒好著呢,勞煩哥哥回去說聲兒,叫姨母放心就是了。”
崔鈺點點頭,因見趙黼在身旁,身上自帶天生煞氣,竟叫他不敢逗留,便又躬身退了。
趙黼回頭看了一眼,又問道:“一屋子的人如何都沒了,是不是都在你這裡?”
崔承道:“世子指的是誰?”
趙黼笑著啐道:“別跟我弄鬼,方才你那哥哥鬼鬼祟祟地往門口去,若不是我趕得巧,誰知道你們說什麼給他偷偷聽見。”
崔承越發皺了眉頭。
正這會兒,藍泰也跳出來,只不知為何,見了趙黼,便有些怯生生地,靠著崔承身邊兒站著,不似先前面對雲鬟清輝等人般自在。
隨後,便是清輝,季陶然跟雲鬟三人,相繼而出。
趙黼笑道:“我就猜你們都在這裡自在,避出來也就罷了,獨獨撇下我是什麼意思?”
往回的車上,趙黼見雲鬟不言語,便道:“先前你從崔承房中出來,為什麼眼是紅的?”
雲鬟搖了搖頭,趙黼道:“總不會是跟崔承相認、抱頭痛哭了罷?”
趙黼雖然猜中一半兒,但他畢竟不懂藍泰對雲鬟而言意味著什麼,是以竟錯以為是為了崔承。
畢竟又怕雲鬟不自在,認真想了會兒,便勸說道:“不要哭了,那小子不是好的很麼?何況這偌大的府裡,多半也只他一個對你有心罷了。橫豎那些閒雜人等都不打緊,畢竟還有我在呢。”
說到這裡,瞄一眼雲鬟,半真半假地說:“不過呢,倘若你真的情難自禁,想要跟他們相認,倒也使得,只要你跟我說一聲兒,我去跟皇爺爺求,只要說我的媳婦兒有著落了,他一定會準。”
趙黼起初還帶三分試探之意,說到最後,自己先心意飄動起來,忍不住舉手將雲鬟輕輕一摟,擁在懷中,便在鬢邊輕輕蹭了蹭。
雲鬟因心有所思,便未曾理他。
趙黼看著她兀自泛紅的眼角,又憐又愛,湊過去小心親了一下兒,道:“別哭了,不然,我倒是要後悔勸你來了。”
漸漸到了正月十五,正是萬家燈火的團圓之時。
這一夜,謝府之中,曉晴等也自準備了節下的果品餚饌,門口跟府內各處也都高懸了紅燈籠,當夜,又放了煙火,卻終究不似在可園之時熱鬧了。
這一夜,宮內也有“家宴”,太子太子妃,幾位王爺王妃,皇太孫、世子等,盡都在宮內伴駕。
白清輝季陶然等也自有歸處,因此謝府之中,只有一人,卻是柯憲。
柯憲也是“外官”調任,到了這一刻,未免也有些思鄉之情。便湊在謝府裡吃酒,又同雲鬟說起些南邊的事,權當遣懷罷了。
雲鬟只吃了半杯便停了,柯憲卻只顧盡興,竟吃的半醉,手裡仍握著酒杯,醉眼迷離說道:“原先沒進京的時候,覺著進京就如登天一般,無論如何都要留下的,誰知道來了……也終於如願了,卻竟覺著……”
柯憲嘟囔了兩句,又笑道:“何況,又差點兒鬧得九死一生,幾乎把命都丟了。我昏迷不醒的那幾天裡,就覺著,還不如就留在故地呢,好歹不算是個客死他鄉了。”
雲鬟笑道:“大好的日子,且不要胡說。”
曉晴在旁聽得不快,劈手將他的酒杯奪過,啐道:“呸呸!大吉大利,瞎說什麼,也不許再吃酒了,不然誰管得了你。”
柯憲大笑:“晴姑娘,可知我最喜歡你罵人?當初在會館裡,你豎著眼睛罵我的時候,那模樣……可真是好看的緊。”
曉晴意外,噗嗤一笑:“可是怪了,居然還有人喜歡被罵的,那以後我便要多罵你幾句如何?”
雲鬟道:“不可對柯大人無禮。”
柯憲搖頭道:“無妨無妨,在家裡沒有什麼大人、小人的。晴姑娘萬萬不可拘束。”
曉晴越發高興,對雲鬟道:“主子你聽聽,他自己求的,這可怪不得我了!”轉身吩咐人煮醒酒湯。
雲鬟在旁看著兩人,卻見柯憲雖是笑語,眼睛卻盯著曉晴不肯移開。
但是曉晴卻渾然無心似的模樣,這……卻有些如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倒也是,世間哪裡有那許多兩情相悅的好事?不覺啞然失笑。
逐漸夜深,柯憲因醉了,便叫阿喜等送了他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