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門口人影一晃!原來是巽風跟季陶然因在外聽見動靜不對,放心不下,便進來檢視端倪。
卻見雲鬟大半個肩頭胸前都是血染,因先前是躺在羅漢榻上,血往上流,頸間跟半邊臉頰都是血色。
因被天水下針,正無法自制地微微掙動,又胡亂哭喊,看著就如同待宰羔羊,正欲掙命。
猛地見是如此情形,巽風猛地倒退一步。
天水聽到雲鬟的哭聲,本就有些瀕臨崩潰,眼角見到巽風來到,越發難以下手了,把針一丟,後退出去,哭道:“四爺,我不能!”
白樘看向巽風,見巽風雪著臉,滿面痛色,雖巽風向來沉靜穩重,卻如何能下得了手?
正這會兒,卻聽有人道:“我來。”
竟是季陶然冷麵上前兒,先飛快地用巾子擦了擦手,便取了銀針,縫了起來。
天水埋首在巽風懷中,不敢看,也不敢聽。
也許是息痛藥終於發揮作用,又或者是太疼了無法自制,雲鬟勉強又掙扎了會兒,便一聲不吭,復昏迷過去。
只是這半晌,白樘覆在她眼前的手已經被汗溼透,連貼在背上的衣裳,也彷彿被露水打溼一般。
因縫了針,又服了藥,幾乎折騰了大半條命去。
季陶然守了一整夜,次日清早兒,清輝也來探望,卻見她仍是昏迷不醒,額頭滾燙。
此刻白樘不在,清輝便對季陶然道:“你可知道此中詳情?”
季陶然早從巽風那裡打聽了大概,道:“是蕭利天要挾妹妹……偷了靜王殿下的令牌。又挾持出城,還動手欲殺……實在是可恨之極。”
原來巽風先前有心迴護雲鬟,雖猜的她是為了趙黼,卻仍是不信,便只推到睿親王身上。
清輝聽到“偷令牌”一句,便已經知道蹊蹺,卻不追問,只低低道:“一夜之間,太子殯天,太子妃殉了……可想而知,以皇太孫殿下的性子,必然無法承受。如今皇太孫落在遼人的手中……這睿親王又如此深謀遠慮心狠手辣,竟不知會如何結局呢。”
季陶然低聲說道:“那是一件懸心的事,但是如今眼前的事也自不知如何了局,晴丫頭他們如今還在牢中待斬……先前宮內來人,本是要召妹妹進宮,但是四爺給擋住了,今日四爺要進宮呢。”
清輝道:“不知道尚書會如何應答……最好是能將現在這個死結解開,六爺那邊兒,我們是鞭長莫及了,只是……絕不能讓她再出事了。”
白樘一早兒進宮,晌午方回。
雲鬟卻仍是未醒。刑部的人自不必提,外間的,連張振、蔣勳都來探望過了。
季陶然因不知白樘如何御前應答,憂心之故,便大膽問道:“尚書進宮,卻不知聖意如何?”
白樘見他面帶憂色,便道:“我將蕭利天挾持等話,同聖上稟明,聖上的意思……是叫暫緩行刑,詳查之後,再做定論。”
季陶然聞聽,面上方露出晴色:“尚書!”滿心感激,只顧道:“大恩大德……我先替、替謝主事行禮了。”拱手作揖,深深地一揖到底。
白樘淡淡道:“不必太高興,並不是饒恕的意思。”
白樘說罷,轉頭看一眼仍在裡間兒昏睡的雲鬟,卻見她不似先前一般面帶痛色,臉上卻是一種有些奇異的恬然似的。
在昏迷之中,雲鬟彷彿又回到了兒時在鄜州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楊柳依依,河水潺潺,她同三五小夥伴兒來至葫蘆河畔玩耍。
是那個人,甚是頑劣地纏過來,讓人避無可避。
忽然間,又似是那個大年初一,天尚未亮,她開啟窗戶,卻見他站在面前。
眉頭微蹙,有些苦惱。
如時光流轉,已經上京了。
那日,鳳儀書院之外,是趙黼闖入她的馬車中,說:“若無意外,將有人去崔侯府提親……”
他的臉上有罕見地羞赧認真之意。
她冷問:“世子,到底要怎麼樣?”
他竟道:“……六爺喜歡的是你,崔雲鬟!”
當時她瑟瑟發抖,其實並不是因為懼怕。
而是不敢相信。
從來不曾提起,無法開口。
如果說心動之初……或者,正是因為從那開始。
她雖然“天性”冷淡,但是人所不知的是,她又何其渴望別人對自己好。
所以白樘對她的好,種種關切,雖是無心,但點點滴滴,便都成了珍藏的寶藏,永遠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