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又如水般平靜,臉上仍舊帶了笑,輕聲慢語道:“不知道姑娘還有何指教?”她看了看身後的如月,又道,“莫非姑娘是來同如同較量的?”
四周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樂伎都會隨身帶著自己的琴,她這兩手空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彈琴的人,更別說之前眾人已經將她的身份定位在“李恪的侍妾”上。
蕭湘知道她是故意寒磣自己,不過這並不打緊,她雖然琴技比不上這些人,但肚子裡的那些曲子卻是她們所不及的。
只是她並不打算在這裡顯示,她是來找人的,不是來賣藝的。
她剛要接話,卻見從後面急促閃出一名侍女,伏在姥的耳邊說了什麼,那姥頓時一臉複雜的表情,有些詫異的看向蕭湘。
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之後,方才很不情願的開了口:“請湘姑娘從這邊走,墮天有請。”
眾人當下譁然。
李恪在聽到湘這個字的時候,頓時換上一臉警惕的表情,而蕭湘心頭也十分疑惑,那墮天……怎麼知道自己單名一個湘字的?
她同李恪對望一眼,目光中寫著相同的困擾。
穿過深長而悠遠的走廊,前面微微亮著燈的地方,便是墮天的住處。院中植了幾株丹桂,或許是白天下了場小雨的緣故,地上散落著被雨珠帶下的桂花,在月光下宛若遍地碎金,炫目華麗。雖然已經是落花,但濃郁的香氣卻不曾減退半絲,揉入清涼的夜風之後,讓人不由心曠神怡。蕭湘微閉了眼,深吸一口甜香的空氣,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喜歡桂花?”或許是她那享受的表情太過明顯,一邊的李恪竟然開口道,“回去讓他們在甘露殿植上幾株,我那裡還有些桂花釀,下次一併給你送去。”
蕭湘點了頭,回給他一個甜美的微笑,心中再度湧起一股暖流,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真好……她不由放慢了腳步,同李恪一起向那石屋而去。
墮天的屋子同其他樂伎的房間不在一起,是一間單獨的院子。此時院中懸了幾隻燈籠,在院中投射出柔和的光線。亮光宛若青紗,將所有的景物籠罩其中,如夢似幻。
放眼望去,院中清幽雅緻,院角種了一叢竹子,一汪清泉自竹子後繞出,匯在前面石頭砌成的池子中。那石頭參差不齊,看上去有些沒有章法,卻顯得格外的別緻。池水清澈如洗,其中幾尾小魚不時跳起,濺出些許水花。
真是別緻清淡的地方,蕭湘微閉了眼,想起那年去凌夜家,也是這樣的風景。她的唇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自從到了這唐代,自己似乎特別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記憶中她的不好已經漸漸淡去,留下的只有曾經的歡笑。
“如何?”低沉而柔軟的聲音在蕭湘的耳邊響起,打斷她的思緒。蕭湘回過神,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房間門口站了一名白衣女子,她持了燭,正含笑看向自己。
蕭湘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她走近了兩步。
燭光印在她的面龐上,襯出細膩而光潔的面板,相較於蕭湘這皮囊的絕美而言,眼前的女子頂多稱上清秀。但是,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奇特的氣質,寧靜、詳和。可也不全然是,那寧靜詳和中,似乎還蘊含著什麼……彷彿有什麼隱藏在表面之下,隨時會爆發。
她就那麼靜靜的站著,恬靜的笑著,慢慢開了口:“這院子如何?”
蕭湘點了點頭:“很好。”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一踏入院子,那種熟悉的感覺便從心底湧起……可她總不能同這女子說,啊,以前我有一個朋友或者是仇人,她的院子也是這樣的。
“不覺得熟悉?”那女子卻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竟然問出這樣一句話。蕭湘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在她的臉上仔細搜尋……她該不會是凌夜吧?
當然不會。
那女子身上氣質與凌夜完全不同,凌夜從沒有這麼恬靜過。蕭湘暗自安慰自己,扭頭看向一邊的李恪,李恪在自己的後面靜靜站著,若有所思的看著那白衣女子。見蕭湘看他,他露出一抹微笑,上前一步道:“姑娘就是墮天吧?”
她這才將目光移向李恪,微點了頭,顯得生疏而有禮。其實這才是正常的反應,方才和蕭湘的對答,卻渾不似兩個剛剛見面的人。
蕭湘這才反應過來,再聯想到之前這墮天便知道自己單名一個湘字,莫非這個墮天知道自己來歷?她知道有些能人異士是能卜過去未來之事,或許這墮天便是其中一名。蕭湘的心頭閃過一絲激動,或許自己能從她這裡得到什麼訊息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