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抬高的身份,張氏不敢像往常般隨意差遣她,只讓婆子來問了一句。
“姑娘,奴婢聽說知府大人有意想讓朱公子跟你提親。”玉珠兒見李枝菱這一日日的懶在榻上,便搬了個繡墩過去與她說話。
玉珠兒嘴裡的朱公子是知府大人家的嫡長子朱闊龍,這朱闊龍是李飛瑤的愛慕者,平日裡求而不得,天天變著法的討李飛瑤歡喜,一夕之間竟因為李枝菱的身份要被知府大人強逼著跟她提親,真是可憐。
李枝菱依稀記得,那朱闊龍生的濃眉大眼的還算端正,但在被李飛瑤襯得黯淡無光的李枝菱面前卻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而且家中通房侍妾無數,是個下流浪蕩子。
“姑娘,大夫人差人來問,今日晚宴要不要留您的位置。”婆子站在厚氈處輕喚,語氣態度顯出幾分明顯的諂媚。
“不必了,不想去。”李枝菱打了個哈欠,蜷縮著身子躺進被褥裡。
像這樣的溯雪寒風天,還有比躺在被褥裡頭小憩更舒服的事嗎?
……
李枝菱一覺睡醒,已近黃昏。玉珠兒急打簾子進來,面色煞白。“姑娘,不好了,聽說咱們鋪子裡頭出了人命官司,衙門將老爺關進了大牢裡。”
“什麼?”李枝菱猛地一下起身,匆匆穿戴一番就出了院子,往老太太那處去。
晚間夜更寒,更深露重,覆雪凝霜。天色暗沉沉的瞧不見一絲星光,滿目皆是堆雪。李枝菱披著鶴氅一路疾走,到老太太的院子裡時,那雙軟底兒繡鞋早已溼透。
穿過甬道進房廊,轉過楹門,李枝菱方入正堂。房內,李老太太一臉憂心忡忡的靠在羅漢塌上,身旁坐著張氏和李飛瑤。
李家人口簡單,只李老爺一個獨子,他除了張氏這個正妻外,還有兩個通房,皆無子嗣。
“老祖宗,怎麼回事?”李枝菱進前,雪雁親自搬了繡墩,又沏了熱茶,將剛剛添好炭的銅製手爐遞給李枝菱。
“藥堂出了些事,將給一個孕婦的藥方子開錯了,一屍兩命,那孕婦的丈夫不依,鬧上門來,被藥房的活計失手打死了。”
這是整整三條人命啊。
李家雖然有錢,但還不到能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步。李老爺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那可怎麼辦?”李枝菱心急道:“方才朱知府不是來了嗎?能不能讓他想想法子?”
一提到朱知府,堂內原本就閉塞的空氣瞬時愈發凝重。雪雁上去挑了炭盆,又換了薰香,稍開朱窗,開啟氈子,溯雪從細縫中捲進來,冷的人心寒。
“朱知府說,這事要想翻案,太難。”李飛瑤啞著嗓子開口,聲音艱澀,“除非……”
李家全靠李老爺一人支撐,如今李老爺落難,李老太太腆著一張老臉上門去求人,平日裡瞧著關係極好的人家連門都沒讓進。尤其是朱錚錚,趾高氣揚的將李飛瑤狠罵了一頓,甚至還逼李飛瑤下跪。
李飛瑤慣是個傲慢性子,但因為李老爺在朱知府手裡,她雖沒下跪,卻硬生生忍著被朱錚錚羞辱了一番,隻字未駁。
“除非什麼?”李枝菱也覺出不對勁。
“朱大人想讓瑤姐兒嫁給朱闊龍。”張氏哭哭啼啼的抹著眼淚珠子,接過了李飛瑤的話。
朱知府是個明白人,李枝菱他兒子肯定是娶不到了,能趁機娶到一個新平郡第一美人也不錯,興許還能跟理國公府搭上些關係。
“這是在趁火打劫。”李枝菱蹙眉,一張小臉皺巴巴的擠在一起。
“菱姐兒啊,你瞧瞧,能不能去求求蘇大公子?”張氏將希望放到李枝菱身上。“你雖說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未曾短你吃喝,平日裡老祖宗也待你極好。菱姐兒啊,就當母親求你,幫幫老爺吧。”
張氏扶著繡墩跪倒在李枝菱面前,哭的眼睛都紅了。
“母親……”李枝菱面露難色。
“母親,您這是在做什麼?”李飛瑤霍然起身,強硬的將張氏從地上拽起來。“不就是嫁人嘛,我嫁。”
“瑤姐姐,你不能意氣用事。我現在就去瞧瞧大哥。”話罷,李枝菱提裙往外去,李飛瑤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雙眸泛紅。
“李枝菱。”
“沒關係的,大哥疼我,如若能幫忙,定然不會推辭。”
李飛瑤眼睜睜的看著李枝菱推開自己的手,轉身邁入屋外那片素色皚雪之中。李枝菱穿著那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皮裡的鶴氅,纖細身影緩慢融入夜色之中。
李飛瑤立在戶牖處,頭頂是被寒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