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樣子,江聘親親她的額,笑著問她要不要睡。
“要你管?”姑娘自己跳下去,轉頭瞪了他一眼,自己噔噔噔地跑到床上去。把被子全都纏在自己的身上,睡到床的最裡側。
江聘站在牆邊看了她一會,走過去給她掖被子。她的腳還露在外面,他便拽著被角想給她掩上。姑娘使了勁一踹,正好踢在他的肩上,順便蹭過了他的臉。
不輕不重的一下,沒一點疼,江聘還是故意悶哼了一聲給她聽。
“江聘你真的是太煩了,你今晚不要睡在我旁邊了。”鶴葶藶用被子捂住頭,罵他,“把燭吹熄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她蜷縮成一團,不時抽一抽鼻子。可是無論江聘再怎麼好言好語地哄著,都不再給一絲回應了。
夜深了,江聘滅了燈,坐在床邊看她。不時摸一下她的發,換來她不耐地扭動,只能苦笑。
到底該怎麼辦呢。
72、章七十二 。。。
這天晚上; 鶴葶藶做了一個夢。很孤單…很讓人覺得難過的一個夢。
那是個午後,寒風瑟瑟,卻是沒有一點點的陽光。烏雲壓城,遮天蔽日。壓抑; 煩躁; 慌亂。
有烏鴉在飛。
城門被攻破了; 隨著馬蹄的踢踏聲; 刀光劍影,遍地是血腥。滿街都是奔逃的百姓,入耳的只有猖狂的笑聲還有一聲聲慘烈的哀嚎。
明明都是熟悉的音調,明明是獨屬於中原人的臉龐,可卻又是那樣的陌生。陌生得讓人呼吸都不再順暢,只覺得暈眩。
那一片的紅服潮水般的湧過來,像是血海。
本來安靜漂亮的城主府成了煉獄; 花枝被折斷,牆底下倒著一具具屍體; 都來自於她熟悉的人。
可是那些每天都會看見的人啊; 現在只是沉默地躺著。沾滿血跡; 看不清原來的臉。
老夫人和貴妃都不見了,奶孃也死了,就剩下她一個了。絕望,無助。
她抱著兩個孩子,戰戰兢兢地躲在床底。聽著一陣陣腳步聲紛亂地響著,偶爾會有兩聲男人的調笑; 聽著就讓人心寒,卻在一聲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小美人…出來啊…”
她在哭,又不敢出聲音,只能伏在地上,狠狠咬住唇。地上涼,她把外衣脫下來給兩個孩子裹上,再摸摸兩張小臉兒,示意他們要安靜。
孩子們意外地乖,只是睜著大眼睛看著她,咧開嘴笑。
他們純淨得像是天使,似乎能淨化世間的一切汙濁。若是平日,她定會也跟著笑,可現在卻只能穿著單衣,不斷地顫抖。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走過來,用劍鞘敲著床板,跟旁邊的人說,“就剩床了。”
她慌亂,急忙摟著孩子往裡面躲。鹹澀的淚流了滿臉,唇被咬破了,嘴裡好苦。
外面突然安靜,她抖著唇,等死般的盯著那一小片亮光。
黑色的靴子停下來,那裡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臉。陌生又熟悉,像極了那個只見過一次的新皇,嘴角勾著放肆的笑。他很高興的樣子,把劍尖伸進來,敲打地面。
“又見面了…”
孩子突然哭起來,她急忙護住,再扭過頭卻只見到閃爍的劍光。新皇揮了劍,直直指向她的孩子,她來不及驚叫,趕緊用後背擋住。低頭,孩子卻不見了。
只有一點點帶著血的劍尖從她的胸前穿出,不太疼,但是冰冷。
她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有江聘似有似無的聲音在她的心中一遍遍的響著。那日進城之時的情景好像又在眼前重現了似的,他湊在她的耳邊,聲音溫柔又繾綣。
他說,我在呢,再不離開。
可是…你在哪兒呢?
你是個騙子啊。
再然後,她便就驚醒。發溼的透透,鶴葶藶用手背摸了把鼻尖,溼黏的,全是汗。睜眼時,眼前只有紗幔,帶著點清冷的月輝,朦朧的,很美。
可是那種絕望的心悸感覺還在啊。她只要一閉眼,眼前就全是那片似是無邊無際的荒蕪。
就像是很久前,那場似是無止無休的遷徙。
怕了,真的是怕了。不想離開,不肯離開,不敢離開…
“阿聘…”鶴葶藶轉頭,想要去抱他,可入手的卻是一片冰涼。身旁哪裡有他在呢,被褥都沒有一點的褶皺,他根本沒有來過。
意識到這件事的一瞬間,她便就懵了。
別是偷偷的走了吧…別這樣啊…你真的是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