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地看著面前的長子,伸出手將對方抱進自己的懷中。
第二十一章 不一樣的家(2)
“伊克、伊克……”
將頭靠在母親肩膀上的伊格爾,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他希望在藉由母親的懷抱,可以將腦海中那些可怕的場面一一忘記。但很顯然,這不是剎那間就能做到的事情。
“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為什麼不向家裡先說一聲呢?我也可以派人過去接你呀?你是走路回來的嗎?一定累壞了……”
見到兒子從前線平安無事的歸來,一直稟持著上層社會教養的瑪戈特·瓦萊裡安也忍不住問個不停。她淚流滿面,手也抖個不停,可想而知內心有多麼激動。而在母親的感染下,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也哭起來。凡妮莎只是扁扁嘴,沒有流淚,但眼睛也一直看著哥哥不願移開。
“伊克,你還好嗎,是不是受傷了?”
面對著母親殷切的詢問,伊格爾卻並不怎麼激動。他搖搖頭,努力做出一副令人安心的表情。
“我沒事,媽媽。只是因為得到了休假,所以先回來了。”
因為不想讓家人擔心,所以他沒有說出自己在回來前曾經在戰地醫院治療了兩個多月的事——即使說出來,也沒有一點用處,他是這麼想的。家人那熱烈的眼神令他覺得不習慣,而周圍的家居擺設,也令他非常不適應。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接受著家人的擁抱與問候。
在一家人團聚、激動稍過後,女管家也帶著傭人們,來向少爺問好。伊格爾勉強應了幾句,他本以為見到家人,自己的一切不適就會全都消失。但沒想到,現在那種不適感更加強烈了,他只想一個人待著。可能是覺得兒子一臉疲倦,所以副首相夫人在擦去臉上的淚痕後,又吩咐傭人:
“去準備準備,放好熱水,將熨好的衣服拿出來,還有,叫廚房多預備一些菜餚,今天的晚餐要豐盛的!”
女管家安娜莉恭謹地領命而去,隨著副首相長子的歸來,這個家的傭人今天又要忙碌好一陣子了。瑪戈特·瓦萊裡安雖然哭了,但臉上的妝並沒有被弄髒。她看上去還是那樣保養得當、那樣美麗動人。伊格爾打量母親一眼,她像往日那樣盤著長髮,穿著一身連衣裙,臉上的妝化得恰到好處。那身連衣裙,是這家女主人衣櫃裡最尋常的一件,但伊格爾知道,這“尋常”的裙子,是普通的平民女子用一個月的工資也買不到的。孩子們身上的衣服也一樣,看起來很普通,但剪裁得很花心思,而且所用的布料都是上等品。相比之下——伊格爾看看自己那身洗得有點退色並且袖口打著補丁的軍服、自己那沾滿塵土的長統靴、還有那支與此地氛圍格格不入的步槍,他不禁覺得自己看起來一定很像個小丑。
“好啦。孩子們。哥哥剛回來。一定累了。快上去。澤娜還在等著你們。不行。現在得讓你們哥哥好好休息。”
在媽媽地連哄帶勸之下。孩子們只好先上樓去。看到大哥今天回來。人人高興。哪裡還有心思顧得上功課。在孩子們走後。副首相夫人又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地長子。說:
“我們每天都在數日子。為地就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回家。現在總算好了。全能之神聽到了我地祈禱。將你從戰場上帶回來了。伊克。你在那邊受過傷嗎?你一定過了不少苦日子吧?”
媽媽。我應該怎麼告訴你。在那裡只有死人才能享受真正地幸福。如果你受傷了。那麼就意味著地獄般地折磨正式展開了。伊格爾這麼想著。但嘴裡卻說:
“我沒事。媽媽。瞧。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但瑪戈特·瓦萊裡安在激動之餘。總覺得兒子地態度與往常很是不同。除了勞累之外。似乎還有別地東西。阻止她與兒子地心靠近。
“在那兒,一定不好過吧?伊克,告訴媽媽,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怎麼樣?還能過得怎麼樣?每天都要忙著如何自保、以及因為要自保而如何將衝到面前的敵人活活打死。每天睜開眼,幾乎都能看到自己的同伴臉色發紫、開始腫脹的屍體躺滿一地,又能怎麼樣?
“我挺好的,媽媽。”
“可我聽說,從前線回來的人,好多都得了刺激,有的人甚至精神出了問題。他們都說,戰場上非常可怕——”
可怕?只是可怕?能夠受到刺激,興許還是件好事吧?像現在的自己,又到底算什麼呢?當那些場面日復一日地出現在你眼前,而你又對此無能為力逃也逃不掉的時候,就只能去接受那一切——那個如同地獄般被歪曲的事實。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