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邊的傑奇。雖然此地的氣溫已經到達了零下二三十度,木屋裡頭也跟外面一樣冷,但他們依然可以聞到在厚厚衣服底下傳出來的氣味——那是人的肢體腐壞的時候所發出的惡臭。傑奇的腿算是完了,他這輩子也是個殘廢,雖然是活著,但現在看起來,倒更像是活受罪。
“哎,排長,你說外邊會有人來救咱們嗎?”
面對欣克爾的疑問,伊格爾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亨利希先開口說話了:
“要是來的話,早就來了!現在那些人還會想起我們嗎?”
“遲來總比不來的好,”欣克爾顯然疲憊而淡漠,好像天塌下來也不會讓這個老兵覺得為難。“那邊的人,遲早會知道這裡的糟糕形勢。他們不來,就是放棄了科斯佳洛夫,這是咱們的首相閣下所最不希望的事情啊!”
在很多時候,士兵們一旦說起上級或是政府的官員,就總帶有一種不以為然或是嘲諷的感覺。起初,當伊格爾接觸到這種口吻的時候,心裡同樣覺得不以為然。因為他覺得對方那個階層不瞭解首相和政府以及軍隊的高層,但是現在,他聽到這樣的話,雖然不會附和對方,但心裡卻是站到士兵們那一邊的。
“來了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被打死……相比起來,還是喝酒的好……喝了酒,什麼都忘了,也不用再想……”
亨利希說著,身體搖搖擺擺的,也不管旁人是如何瞪著他。艾吉走過去,一把按在他肩膀上,說:
“坐下,坐下!”
回過神來地亨利希呆呆地看著對方。不過最終還是被艾吉按得坐了下去。他肩膀都垮下來。完全不復往日地模樣。艾吉看著這個熟悉地戰友抱著頭。也是一臉無奈。他們現在被困在這兒。獲勝已經越來越沒希望。而離開卻又更加遙不可及。感到無助甚至是絕望。也是很正常地事。他不想責怪亨利希。但也不想看到對方繼續這樣下去。
這時候。伊格爾也走過來。他半蹲在亨利希面前。告訴對方:
“不管外頭會不會有人來救咱們。我們都必須自救。這樣下去一點幫助也沒有。懂了嗎?”
“……我明白。”
亨利希低聲說了一句。眼中紅絲未退但癲狂地神情已經消散了許多。他們之間再次恢復了平靜。大家也不再說話。畢竟在這種情況下。更要注重保持體力。外面地風雪越來越大。不到下午四點三十分。天已經變黑了。聽著那呼呼地風聲。每個人心裡都越發覺得孤寂。在小木屋裡。只有傑奇偶爾地囈語聲飄過:
“好冷……掉進湖裡了……拉住我……那時候。我……我不知道……原諒我……”
喃喃的聲音,最終也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在這大雪之下,人類的活動卻沒有停止。要他們停止這殺戮的行為,恐怕只有一方取勝或是——所有人都消失。
在當月的月底,新集結起來的增援部隊終於來到了距離科斯佳洛夫不足一百公里的地點。集團軍司令施泰因上將,決定以打擊外圍路軍部隊的方式,來解救城中和周邊的友軍。
該行動命名為“風暴行動”,透過從外圍的路軍防線中撕裂出一個巨大的口子,從而開啟一條連線城內外的通路,解救其中的友軍。由於此前奧登尼亞盟國部隊所駐守的沿科斯佳洛夫河岸防線皆被路軍攻破,所以現在該集團軍所要面對的敵人,已經不再是當初戰役打響時的那支路軍,而是擁有著漫長而穩固防線、兵力集中且補給充足的強大部隊。施泰因比誰都清楚,這場仗不好打。
當然,知道接下來將要面對奧軍精銳部隊的路德尼亞方面,也依然沒有鬆懈。在制定了城市包圍戰略後,路軍烏拉爾河方面軍(即是原科斯佳洛夫方面軍)總司令揚格科夫得到情報,得知奧軍的援兵已全速往此前進。路軍方面組織起外圍部隊,對敵人的增援進行阻截。當奧軍的援兵前進到離城約五十公里處時,遭到了路軍的頑強阻擊。雙方戰鬥時的駁火聲,響徹天地。其中奧軍一支部隊,甚至前進到距離科斯佳洛夫只有二十公里的地方,離城不遠的奧軍士兵以及城中的殘餘部隊,甚至能聽到從雪原中傳來的炮火聲。人們爭相往那個方向湧去,希望看到自己人的出現。大家都在紛紛鼓勵:他們有希望了!
在伊格爾他們幾個人所在的離城不遠的小木屋裡,也同樣聽到了這清晰的炮火聲。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路軍在圍攻城內,但聽清之後才發現,那是在更外圍的交火聲。是己方的增援部隊來了!
這個訊息令他們多日來萎靡不振的精神重新醒過來,人在絕境的深淵中如果能看到一條細細的絲線,也會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