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晚死一刻總是好的。
林子中一聲大笑傳出,一個豪邁的聲音道:“某乃樓羅王麾下,爾等既然到了咱們地頭兒,乖乖束手就擒,尚可保的性命,若是不然,定斬爾狗頭。”隨著話音兒落下,林中忽的一聲唿哨,頓時湧出數百弓弩手,齊齊張弓搭箭,對準田子坊眾人。
樓羅王!天,是朱粲!那個吃人魔王!田子坊面色大變。這回算是中了頭獎了,竟遇上了這個魔頭。眼見前面森寒的箭頭,在日光下閃閃生輝,直讓眾御林軍看的肝膽皆裂。自己這點人,此刻身無遮擋,只消對方一輪箭雨,就能讓自己變成刺蝟。正自發懵之際,身後那轟隆的騎隊已是殺到了。
但見所有騎士,俱皆不穿鎧甲,滿眼都是黃土布袍,各挺刀槍掩殺而至。奔突之際,整隊中除了馬蹄的轟鳴聲,竟是毫無半分聲息。一股沉悶的氣息瀰漫,竟比那大呼小叫的衝鋒,更讓人心驚。
田子坊雖說是廢柴,但這點見識還是有的。不叫的狗可是咬人狠啊!這些人雖說甲冑不齊,但看這股氣勢,絕對都是久經殺陣,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狠角色。眼下,前有弓弩手瞄著,後面騎兵已經殺至,他就算再廢物,也知道,這個時候,唯有迎上正面的騎兵,和對方混成一團才是正理。不然,對方弓弩沒了顧忌,自己等人除了挨宰,再沒別的選擇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田子坊這會兒可是真紅了眼了。拼不拼的都是死了,拼還有一線生機。當下,不再多說,大喝一聲道:“眾兒郎,護好車駕,咱們衝出去!”說罷,一擺手中大槊,當先向前奔去。
眾人此刻也知道到了生死關頭,齊齊吶喊一聲,護著車駕往前湧去。他們都是老兵,戰場上,越是怕死死的越快,只有搏命,才能換來一線生機。這個道理,不用別人再教了。
雙方都是騎隊,天空下,一紅一黃兩股人潮猛地碰撞到一起,頓時暴起一團團血花,空氣中頓時瀰漫著濃重的血腥之氣。鏗鏗鏘鏘的兵器碰撞聲,人臨死前的慘叫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一起,湊響了死亡之曲。
田子坊雙目血紅,渾身顫抖,努力的揮舞著手中的馬槊,向前而衝。他心中先前的懼怕,此刻已是半分也沒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衝,衝,再一次的向前衝。只是對方實在太過兇悍,加之人數又多。兩方剛一接觸,就已經呈現一邊倒的局面。無數的血紅爆閃之際,大多落馬的全是這邊的御林軍。
田子坊眼前無數的黃影閃動,腦子中一陣的發木。手中的馬槊機械的揮動著,但到底有沒有刺到人,卻是不知道了。只是讓他慶幸的卻是,似乎對付自己的人並沒什麼高手,對他似乎也很不重視,多是虛刺一槍便閃身而過。故而,雖然他身上血跡斑斑,但多是別人的,他自己卻只是捱了幾下輕微的而已。
正在他暗自慶幸的時候,卻見對面人群中忽的閃出一匹黑馬,馬上一人渾身包裹在一套黑袍之中,連頭面都一起裹住。只是手中那一杆閃耀著烏光的大槊,和雙目中那凌厲的殺氣,卻讓人不由的毛骨悚然。
那人直直向著他迎來,到了近前,猛地一聲大喝,如同半空打了個響雷。隨即手中那杆大槊已是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狂風,自上至下的猛抽了過來。其勢如同奔雷迅電,避無可避。
田子坊心頭狂震,嘶吼一聲,雙手握著馬槊對著來勢,猛地磕了出去。耳中一聲大響,隨即身子狂震,自肩胛骨至胸腹間,一陣劇痛傳來。身周的景物一陣轉動,猛地快速自眼前後退著。
噗通一聲,已是跌倒在地,竟是被這黑袍人一招便抽飛了馬下。他腦中強烈的暈眩傳來,口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往後便倒。雙手中各握著半截馬槊,顯然是被方才那一招砸斷的。
完了!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昏死過去前最後的一眼,卻是看到眾多的黃衣騎士,將三輛馬車團團圍住。隨即,耳中所有的聲音,便潮水般退去,再也沒了意識。
震驚!大興震驚了!剛剛趕到的代王楊侑和衛文升震驚了!洛陽震驚了!越王楊侗震驚了!江都震驚了!皇帝楊廣震驚了!太原震驚了!張須陀震驚了!瓦崗震驚了!各地的義軍震驚了!
皇妃和趙王,及南陽公主和濮陽公主被反賊殺了!這個訊息在短短的時間內,迅速傳遍了天下。訊息的來源,就是當日因被震昏過去,幸而逃出來的唯一一個活口,御林軍武賁郎將,田子坊。
這般一下殺死皇室這麼多人,而且都是如此重量級的人物,這從大業九年以來,尚屬第一次。被殺之人中,三個女人的身份倒是沒什麼,但那趙王楊杲,可是天下皆知的,幾乎就是當今的大隋太子,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