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在盡力。”
眼前那臨時用青磚與小石板壘起的方寸高臺,與天橋底下的說書攤子,都是說書姑娘趙蕎為自己選擇的戰場。
她在做一件學識淵博的飽學國士或嚴謹盡責的法司官員都做不到的事。
扔掉與生俱來的高華霓裳,步下雲端長梯走到紅塵中,在凡俗終生的笑鬧與喝彩聲裡,以妙語連珠為刀,盡力劈向戰後亂世遺留給這新朝的一叢叢蕪雜荊棘,指著通往清明盛世的路對大家說:看,前面有光。
她給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可謂前無古人,此時誰也不敢說她的這些努力最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成就。
但這世間從來不會知獨獨因某一個人的努力就變得更好。是有許許多多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我”,在不同的角落裡付出心血、勇氣,甚至失敗,後來的天地山河才還給“我們”日日嶄新的錦繡風流。
聚沙成塔,總是要有無數沙粒投身其中。
莫笑少年所思所行天真狂悖,當繁花開滿盛世,這天地定會記得,我們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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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五年三月廿九,御史中丞江盈以“御史臺都察院主官”的身份,在朝會上當庭彈劾“太常卿姜正道毆打殿前糾察御史徐靜書”。
雖殿前糾察御史只是九等小官,而姜正道不但位列九卿尊位,還是皇后陛下的母家家主,但殿前糾察御史在當值時監督眾官言行,代表的是整個御史臺,毆打御史等同踐踏法司威嚴,此事一出可謂石破天驚。
朝堂博弈向來環環緊扣。各方立刻以“御史徐靜書被打”這件事做為棋眼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落子佈局,就此展開不見血的廝殺。
與御史臺並列三法司的大理寺與刑部自是毫不猶豫站在御史臺一方,不但在庭辯時極力聲援御史臺對姜正道罷官並褫奪榮封的訴求,更是在下朝後召集自家府中官員,對姜正道及其身後的允州姜氏在言行上的違律之處從頭到尾挑了個遍,數罪並舉展開新一輪彈劾攻勢。
除毆打御史這項過錯外,御史臺都察院還將“太常卿姜正道大人及姜家數位在朝為官者皆有後院人逾數之嫌”的事也順理成章被搬上了檯面。
大理寺與刑部打蛇隨棍上,再次提起“京中傳言有某家大戶因後院紛爭鬧出人命,訊息疑被封鎖,坊間人心惶惶”之事,要求趁此機會全面搜查京中所有官員居處、宅邸,一則確認此傳言真偽,二則也是確認所有官員是否清白守制。
而姜氏及其黨羽,還有一些與其利益相關的朝中同盟,則絞盡腦汁為姜正道開脫,力求減輕對姜正道的罪責判罰,想將事情輕描淡寫揭過,以避免這次大規模地全城搜宅。
擔任宗正寺卿的長慶公主趙宜安也站出來,較為強硬地表達了“反對全城搜宅”的立場。
長慶公主趙宜安是武德帝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她的站隊無疑為以姜家為首的這一派增加了不小的籌碼,一時間風向出現微妙傾斜。
各方口誅筆伐激烈交鋒整整三日,無形的刀光劍影讓半個鎬京城的人都繃緊了心絃。
到了四月初二,武德帝詔令舉行大朝會,京中過半數的八等以上官員齊聚內城,就此事展開了聲勢更加浩大的庭辯。
?
在各種意見僵持不下之際,儲君趙絮執金令而出,亮明“贊同全城搜宅”的立場,並建議在眾官得出一致結論之前對鎬京城各處城門臨時增設哨卡,許進不許出。
她的這個提議可算是下了狠手,好些個心中有鬼的傢伙險些嚇得當場去世。
若是“許進不許出”的禁令一生效,之前沒有及時自行清理後院人的門戶就算徹底被封住了後路,倘使武德帝最終還是同意全程搜宅,那時再想送人出去避風頭就沒機會了。
小小殿前糾察御史徐靜書,捱了一拳,居然引發了一場有可能徹底清洗朝局的爭論,這事情的走向讓武德帝不知該喜該憂。
他再三斟酌後,給出了一個相對摺中的裁決:“執金吾慕隨聽令:四月初五起由你名下北軍在各城門增設臨時關卡,所有車馬、人員,無儲君手書同行令者,禁止出城。”
給出幾日機會讓各家自行清理後院,也算武德帝手下留情了。
“謹遵陛下聖諭,慕隨領命。”
武德帝又道:“事情既因殿前糾察御史徐靜書與太常卿姜正道而起,總需這二人當面有個對峙才算公允。四月十五行大朝會,讓徐靜書上朝與姜卿庭辯,再由眾議決斷判罰,諸位以為如何?”
誰都聽得出來,武德帝的言下之意就是,徐靜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