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娘子抿著嘴直樂,拉著李嬸進了屋,從爐子上煨著的茶壺裡倒了滿滿的兩碗茶水,遞給李嬸一碗:“如今天還冷得很,嬸子喝碗水暖暖吧。”
李嬸雙手握著茶碗喝了一口,滿口的棗香,潤口的很,李嬸忍不住一口喝完了。
李嬸把茶碗放在桌子上,看著齊家寬敞的堂屋忍不住嘆了口氣。
齊娘子拎著茶壺往李嬸碗裡續水,聽見李嬸不住地長吁短嘆便笑著問道:“嬸子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我家的茶水燙著嬸子嘴了不成?喝了我家一碗茶就愁成這樣。”
李嬸啐了一口齊娘子:“我是替我家二丫頭髮愁,眼瞅了馬上進十七了,我和你柱子叔是日夜愁夜也愁,愁來愁去也沒辦法,心焦啊!可在心急又能如何?如今世道亂,聽說外頭都有人換著孩子吃了,我們虎頭溝是老天保佑,雖然窮了點,到底還能過下去,我本想給二丫頭招個女婿回來,我和你柱子叔老了也有個依靠,可現在別說招個女婿,就是找個手腳齊全年紀相當的孩子都難!”
可憐天下父母心!
齊娘子只能勸慰道:“橫豎二丫頭也不算大,正好留兩年,說不定這天下就太平了,到時候嬸子是招女婿也好嫁女兒也好,總能找到合適的。”
李嬸無奈地點點頭,一拍大腿恨恨道:“都怪前頭那個沒用的皇帝老子,又是建宮殿又是俢墳的,銀子沒了就刮老百姓的血肉,呸!還好他死了,不然還不得吸乾了咱們的血!”
突然又合掌道:“老天爺哎!你可得保佑下一任皇帝老子是個好皇帝啊,不然這老百姓的日子也沒法過了,我的女婿也招不到了!”
扭過頭來看齊娘子呆呆地端著茶碗,碗口斜的茶水都要潑出來了,李嬸忙搶過茶碗放好。
手裡的碗冷不丁被搶走了,齊娘子這才回過神來,忙寬慰道:“不管外頭亂成什麼樣,咱們這水路陸路都不通,總還是太平的。”
齊娘子和李嬸嘮了半天家常,李嬸便要回家,齊娘子留她不住,忙從裡屋拿出一條繡著臘梅的手帕,又從廚房舀了一碗紅棗幹給李嬸。
李嬸頗為不好意思:“這來你家說話,又是手帕又是棗兒的,我又不是來打劫的。”
齊娘子將手帕和紅棗幹塞進李嬸衣服籃子裡笑道:“平時我們家少吃嬸子東西了?你讓二丫頭年三十送來的炸糕遠哥兒現在還念著呢!”
李嬸推辭不過只好說道:“那這帕子和棗兒我就收了,趕明兒家裡炸糕,我讓二丫頭送些來。”
“那我先謝謝嬸子了,不過這棗兒給嬸子了,碗可得還我,明天午飯後二丫頭要是沒事就讓她來我家,我教她繡花。”齊娘子笑著將李嬸送到了院門口。
送走了李嬸齊娘子卻沒有立馬進屋,她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渡口出神,口裡喃喃道:“也不知道外頭怎麼樣了……”
第2章
齊光宗家世代住在虎頭溝,代代單傳,他出生時他爹已經病得快不行了,勉強撐到齊光宗滿月喊了一句“我對得起祖宗了!”就斷氣了,只留下光宗這個名字。
雖然沒了爹,但好在齊光宗有個彪悍的娘,硬是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了。
只是他娘大字不識一個,雖然也送齊光宗去了村裡私塾待過,但也只是嫌兒子在家鬧得慌耽誤她下田,一個月送上一斤肉或是十斤糧食,權當請個人幫忙帶孩子了,至於齊光宗學到多少她一概不管。
等到齊光宗十五歲時已經長得十分壯實,甚至徒手打死過山上的半大的野豬,他面相又端正,打獵種田都是一把好手,不知得了多少黃花大閨女的青睞。
可惜齊光宗十六歲的冬天,山上跑下一隻惡虎。
彼時齊光宗去了縣裡賣野貨,只餘一個老母在家中,竟被那惡虎活活撕成了兩半,惡虎叼了一半跑回山上。
齊光宗回家時只看見了兩條血淋淋的腿橫在堂屋裡。
虎頭溝頓時人心惶惶,山裡有野獸不假,吃人還是頭一次,估計是冬天難熬,餓極了下山吃人,只怕下一次又有人被叼了去。
里正可憐齊母辛苦撫養齊光宗長大,好不容易到了齊光宗能討媳婦兒的時候了又遭此橫禍,召集了村民,大家你二十個銅板我十個銅板的湊了副棺材抬去了齊家。
齊光宗當時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雖然這個少年過於壯實了些,可人生閱歷有限,痛哭流涕收了母親的餘下的殘屍,正在彷徨無助之際,鄰里鄉親抬著棺材上門幫忙了。
女人們自發地去廚房忙活,男人們幫忙搭了靈棚掛上喪幡。
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