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院子,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姿挺拔,月色將地上的倒影拉得越發修長、俊逸。
走到一半,蕭長風忽然回頭,低聲問:“什麼時辰了?”
身後的人將腳步聲放得更輕,也壓低聲音回道:“回主子,已經子時末了。”
雖說蕭長風一行人將動作放得很輕,在屋裡睡覺的鄭嬤嬤仍及時驚醒。
她年紀大了,這幾日連著操勞已有些熬不住,簡珞瑤睡覺前特意叮囑了今晚綠綺和秋霜守夜,讓鄭嬤嬤去休息。
鄭嬤嬤倒也沒拒絕簡珞瑤的一片好意,只是心裡頭放不下,畢竟這是王府,自家姑娘雖說是王妃,現在不過初來乍到,鄭嬤嬤怕出什麼亂子,便不肯讓自己睡得太沉。
因而一聽到院門開啟的聲音,鄭嬤嬤便驚醒過來,披上衣裳便出去了,果然見到蕭長風緩緩走過來。
鄭嬤嬤忙過去請安:“奴婢見過王爺。”
蕭長風腳步一頓,目光從鄭嬤嬤臉上滑過,淡淡的道:“起來罷。”
“謝王爺。”鄭嬤嬤謝安起身,正在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蕭長風不鹹不淡的聲,問:“你是王妃身旁的嬤嬤?”
鄭嬤嬤楞了一下,頓時堆滿笑意:“正是,難得王爺日理萬機,還能記得奴婢。”
蕭長風沒再看鄭嬤嬤,長腿一邁,越過了她往前走,鄭嬤嬤也不介意他冷淡的態度。
實際上,男主子能記得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嬤嬤,已經足夠叫鄭嬤嬤激動了。這說明什麼?說明王爺是有了解過自家姑娘的!
鄭嬤嬤滿心歡喜的跟上了蕭長風的步子,而簡珞瑤屋裡,在屏風外的榻上守夜的綠綺和秋霜,也已經聽見動靜起了身,開門迎接,“見過王爺。”
蕭長風淡淡的嗯了一聲,問道:“王妃睡下了?”
“昨兒夜裡幾乎沒闔眼,今兒又忙活了整整一日,這才方歇下。”鄭嬤嬤怕蕭長風怪罪,忙解釋了一通,道,“奴婢這就去將姑娘叫起來。”
蕭長風卻揚了揚手:“不必,讓她睡罷。長順,備水,本王要沐浴。”
身後的長順回道,“是。”又看了眼鄭嬤嬤,問,“不知哪位姑娘方便,隨我去取主子的衣裳來?”
鄭嬤嬤瞬間聯想到今日那位看起來很和善的琳琅,想也不想的道:“綠綺,你隨順公公走一趟。”
蕭長風進了屋,在椅子裡坐下,鄭嬤嬤忙前忙後的端茶送水,又稍稍壓低了聲音,問:“不知王爺可用過晚膳?姑娘怕您來不及吃東西,叫廚房溫了在灶上燉了湯……”
“端來罷。”
不用鄭嬤嬤吩咐,秋霜已經福身出去了。
幾人都放輕了動作和說話的聲音,裡間簡珞瑤睡得一派香甜,對來人毫無所知。
綠綺很快將蕭長風的衣裳取過來了,鄭嬤嬤瞧見她的時候愣了一下,琳琅朝她笑了笑,主動解釋道:“順公公叫我收拾了王爺常用的衣裳,我怕綠綺妹妹拿不下,便陪她走了一趟。”
鄭嬤嬤眼神閃了閃,一面伸手去琳琅手上接東西,一面笑道:“琳琅姑娘真是太客氣了,這也值當你親自跑一趟,今兒拿不下,待明兒空了再去搬過來便是。”
琳琅笑道:“我也是怕王爺著急著用。”
“統歸也不急著這會兒。”鄭嬤嬤意味深長的道,“不過到底是王爺身邊的人,琳琅姑娘這份玲瓏心肝,旁的丫鬟誰比得上。”
琳琅彷彿聽不懂鄭嬤嬤的諷刺,只笑道:“琳琅粗鄙,當不得嬤嬤如此盛譽。”
鄭嬤嬤見她杵在這裡不肯走,心下暗恨,奈何不敢耽擱太久,怕屋裡的男主子等太久,抱著東西轉身進屋了。
一踏進屋子,原本正在外間坐著的人,卻不見了蹤影,鄭嬤嬤輕輕喚了一聲:“王爺。”
低沉的嗓音從裡間傳來:“進來。”
鄭嬤嬤和綠綺便各自抱著東西進去了,琳琅安靜的跟在她們後頭,一進去便瞧見床邊那座精美的鳳凰燭臺,嬰兒手臂粗的紅燭已經燃燒過半。
而蕭長風正站在燭臺旁,手裡拿了根銀針輕輕撥弄著其中一根紅燭。
仔細看能發現這根紅燭燒得比另一根快,在蕭長風的挑弄下,兩根漸漸一致了。
而床頭,只隱隱看到白皙如玉的側臉,青絲散滿枕頭。
正安睡的姿態。
一立一臥,一剛一柔。
遠遠瞧著這幅景象,竟讓人感覺到些許溫柔繾綣的姿態,或許是錯覺。
琳琅只瞧了一眼,便飛快的低下頭,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