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大了,雨水打在油紙傘上,噼裡啪啦一陣響聲,簡珞瑤目送金氏進院門的背影,這才收回視線,對綠綺秋霜道:“去孃的院子,客人走了,她也該回來了。”
綠綺低沉的嗯了一聲,秋霜卻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小姐,三太太這是什麼意思?”
能是什麼意思,七妹妹快定親了唄。簡珞瑤低低一笑,率先踏進院子裡。
還沒踏進屋子,遠遠的聽到一陣奶聲奶氣的聲音。
“駕!疾風快跑!”
走近門口,只瞧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坐在木馬上,手裡握著小馬鞭,像模像樣的揮舞著,鞭子落下,身後兩個小廝便抬著木馬挪幾步,簡珞瑤不由噗嗤笑了一聲。
聽得聲音,小男孩回頭,眼神亮了,小身子滴溜一轉,便從馬上滑下來,朝著簡珞瑤奔過來:“姐姐!”
軟乎乎的身子一下子撲進來,跟個小火爐似的巴著她,簡珞瑤拍了拍他:“姐姐剛從外邊回來,身上涼,湊這般近小心著涼了。”
“哦。”小傢伙乖乖應了,卻沒有從簡珞瑤懷裡退出來,一旁的林嬤嬤笑道,“五少爺方玩得一身汗,倒不至於著涼。”
簡珞瑤摸了摸小傢伙額頭,確實摸到一手的汗,索性將人抱起來,一手拿了帕子給他擦汗。
小傢伙雙手摟著簡珞瑤的脖子,把紅撲撲的小臉湊過來,貼在簡珞瑤臉頰。
姐弟倆正嬉鬧著,一個女聲從門外傳過來:“千珏這膩人的性子,也不知像誰。”
來人披一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絲的披風,被一群丫鬟婆子擁簇著進屋。
簡璐瑤抱著簡千珏,衝女子笑道:“娘,你回來了。”
鄭氏含笑點頭,屋內溫暖,嬤嬤便上前給她解了披風,露出裡頭鑲邊淺金牡丹紋緞面圓領袍。她今兒為見貴客,著實打扮了一番,三十幾歲的年紀,一身紅色也不見豔俗,白皙的膚色,略顯豐滿的身子,襯著倒平添了幾分貴氣。
反倒是年輕時沒有的風韻。難怪還能老蚌懷珠,以三十二歲的“高齡”誕下幼子,喜得她爹和祖母不要不要的。簡珞瑤這般想著,抱了簡千珏上前。
鄭氏摸了小兒子一把,道:“是不是又玩一天了?林嬤嬤,帶小少爺回屋寫今兒的大字。”
簡氏一族自詡詩書傳家,簡千珏今年五歲,還未開蒙,卻也早被鄭氏抓著認字練字,她爹還佈下每日十個大字的任務。
簡千珏知道躲不過,乖乖點頭,卻還抱著簡珞瑤不放:“娘,我要姐姐陪我練字。”
“姐姐在這兒等你,寫完大字,就能一起玩了。”
簡千珏嘟著嘴遲疑了會兒,才點頭,小臉蹭到簡珞瑤脖子間:“姐姐要乖乖等我,不許跑。”
“膩夠了,還不回屋寫字去。”鄭氏一臉受不了的擺手,簡千珏也不要人抱,從簡珞瑤懷中下來,便一溜煙跑出去了,林嬤嬤帶著幾個小廝在身後追,“五少爺您慢些跑,注意腳下……”
鄭氏收回視線,看向簡珞瑤時,臉上笑容已經收起來了,道:“今兒李夫人來家,定下了你五妹妹的婚期,你可知曉?”
簡珞瑤點點頭,鄭氏嘆道:“我也知道瞞不住你,且瞞了五丫頭的婚事又能如何,你二姐三姐接連著出嫁,你……總歸是要習慣的。”
“我知道,娘也不必過於擔心。”
鄭氏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嬤嬤說了簡珞瑤路遇簡珞嵐的事,這會兒正色道:“娘如何能不擔心,五丫頭那事,當初總歸是咱們自個兒不要的,所謂各有各的緣法,她日後過得如何,也同咱們沒半點關係,你可明白?”
“娘且放心,五妹妹日後飛黃騰達,女兒也不會後悔。”簡珞瑤道,“女兒早就說過不願當繼室後母。”
看著簡珞瑤的仍是一派笑容,鄭氏眼神卻不由恍惚了一下,她還記得女兒第一次說這話,她心頭也湧起一陣驕傲,女兒優秀,她素來視之如寶,怎能給人當繼室?
只嘆如今寶物蒙塵,簡家這麼多女孩兒,議親俱是順風順水,偏輪到她女兒時卻多番波折。
鄭氏在心底嘆了口氣,掩去眼底的憂慮,打起精神道:“老夫人方才留了我說話,特意提起永寧侯夫人的壽宴,老夫人收到了請帖,她身子不便出行,到時你隨我一道去。”
簡珞瑤愣了一下,很快便回道:“女兒正想問娘呢,兩月前瑞芳就下過帖子邀我。”
“那感情好,王姑娘一片心意,咱們更不該辜負。”鄭氏拍了拍簡珞瑤的手背,溫和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