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越年長,越恨不能抱著仁德去睡覺的皇帝來說,是個莫大的驚喜。
他在看到字跡的同時,就原諒凌洲上官風打砸衙門的行為。也同時原諒太子等人身在那裡,卻不阻止,而帶給他的氣惱。
皇帝忽然很有興致寫這幾個字,再題寫一副正氣於心,萬民得安的對聯。做檻聯的話,一副還不夠,多幾副最好不過。
推開御案站起來,想這件事不能輕易對待,醞釀兩天,再宣來董大學士等,還有阮英明,也帶來幾個國子監的新面孔,君臣們賞賞花對對詩寫寫字,這是一件樂事情。
再品品美酒,吃吃魚蝦把這件事情給辦了……皇帝把眉頭擰起,有一件事隨著浮上心頭。
說起來全怪阮英明,詩做得好,阿諛奉承也是一把好手,外加騙吃和騙喝。
忠毅侯海邊一行,人人進上有魚蝦。阮英明的岳父也在,他自家也有。但他每回進宮裡,就百般的奉承:“太子孝敬,親手打的好魚,皇上教導的好……”
勾的皇帝最後宴請臣子好幾回,給他送的魚蝦已經少少少……而又少。
皇帝總不能說你阮家也有魚蝦,吃了朕的給朕還回來。就在這會兒皺眉,在喜悅太子的奏章之時,只想看到阮英明的字,不想看到他的人。
也提醒皇帝一件事情,今早他膳食裡沒有蝦醬用來沾饅首,皇帝問了一問,回他已用完。
東西不是由太子一個人進上,有太子、有二老王、有元皓有忠毅侯夫妻、有大學士有趙夫子、有孩子們,還有袁家萬管事及他們的女兒和小女婿。
蔣德也進上一份,總的算起來不少。
這麼快就吃完,究其原因,還是要怪阮英明。
皇帝記得清清楚楚,前天誦丹桂,阮英明一面寫詩丹桂的豔紅,一面吃著饅首沾蝦醬。詩裡面寫的到底是丹桂的紅,還是蝦醬的紅,皇帝當時就有費解。
此時與此刻,皇帝完全明瞭。阮英明寫的是吃食上的紅,不是丹桂的紅。所以朕的吃食沒了,只換來阮英明紅通通的詩。
皇帝更鎖眉頭,朕這會兒也想吃怎麼辦?
往太后宮中去討?不是不可以。不過還有一個人,她獨自佔一大堆的東西,據說賞出去的不多,餘下的,她一個人應該吃不完。
而且自己許久沒有去,看在太子奏章的份上,應該去走一趟。
他起身吩咐:“擺駕皇后宮中。”
……
皇后正在看信,斜倚在近菊花窗下真紅榻上的她,流彩的宮衣,精緻的妝容,不管怎麼看,還是一個美人兒。
臉上是真誠笑容,這讓她更添一層風韻。好似廊下菊花裡最出色的一朵,經巧手移植到了殿中。披上錦霞衣,佩上珠玉飾,成了這長鎖深宮的一份子。
她對手中的信,就看得近似貪婪般的關注。
信是太子離京以後來的,從離京五天後開始,三天裡有一封,五天裡有一封。這此信既能緩解皇后對太子的擔心和思念,也帶給她另一個感受。
她可以從太子的信裡,沿著太子的敘述,好似自己也出宮走了一回。
這些信件提醒皇后,雖然她貴為中宮,雖然她曾是丞相愛女,雖然她曾跋扈無度…。但山水自然真樂趣,貴為人上人的娘娘也沒有領略過。
“我們宿在馬車上,夜裡的顛簸讓睡得更香。睜開眼,就看到車外的星月,薄霧銷輕縠,瑞彩接重輪。跟去歲中秋,和加壽去歲在母后宮中看到的一樣燦爛。一早醒來,是另一個地方。兒臣喜歡路上的大鍋粥,包子,涼拌的王瓜……”
這是太子的第一封信。
放下來,皇后又取最近來的一封,不是加壽臭哄哄,而是說颱風。
“不到海邊,不知浪之高闊天地。不在風中,不知風之卷閣掀棚。戰船高過京門,亦搖晃似小兒手中糕餅,恐不知何時碎於水中。每日早,看戰船依就,成夢中一大牽掛。與風中趕海,巨浪打遍全身,大家溼到腳…。”
皇后抿唇輕笑,接著看下去:“有岳母在,湯水常備。特抄上方子,東西前次送回皆齊備,母后可使宮人試烹製,飲過足以保暖。”
下面是手抄的湯水方子。
皇后嚮往一回,神色帶上迷醉,丟下這封信,又去取另一封。就在她的心趕到海邊,沉浸在新起的颱風裡時,外面有一聲不亞於颱風的通報聲:“回娘娘,皇上往這裡來了。”
信掉落到地上,皇后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而是顰起眉頭,好生的不解,甚至有一句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