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行人可以走動,餘伯南牽馬而行。
小廝見他不上馬,若有所思的有心事,就不敢打擾他,也牽著馬跟在後面。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餘伯南問自己為什麼這樣?
寶珠固然是最好的!這一點餘伯南絕不懷疑。青梅竹馬之戀,很多在一生之中不能消去。可他這般痴痴,自己總是受到傷害,這也不叫好。
路邊兩個婦人扭打出來。一個揪住另一個的髮髻,一個扯破另一個人的衣帶,街上的行人見到都大笑:“打得好,看你們哪一個不如別人。”
餘伯南雙眸直了,滾雷聲聲從心田滾過。哪一個不如別人?他這才從萬般紛雜的思緒中理了個頭。
他不能不如袁訓。
沒了寶珠,他也不能自認不如他。
得不到和不甘心,讓餘伯南和馮家四少都對袁訓耿耿於懷。是這件事情不僅失去了寶珠,不僅是他們誠懇地上門求親被拒,而被拒的原因卻是寶珠要留下給別人相看,還有一條就是這件事已上升到男人之間的爭鬥。
爭的是這份兒臉面。
餘伯南幡然醒悟,頓時不是滋味起來。我不如他嗎?我哪一點兒不如他……這句一直盤繞心頭的話,今天內涵不同。
要他服氣,估計比登天都難。
……
袁家熱鬧異常,家裡全做是來不及,從附近酒樓上定席面送來。小雨已經不下,卻打得地微溼。恐沾了衣裳,新種的桃李花和還留存的舊年梅與紅葉下面,鋪上大紅氈子,席面就擺在紅氈上面。
太子殿下帶著小公主,本來是想坐房內安席面。可瑞慶小殿下見到桃花薄發,雖然疏落綠葉中花更疏落,每株桃樹上只有兩、三點嫣然薄盈,也一定不依的要坐在外面。
就用一個黃花梨大屏風稍作遮掩,掩住為首的席面半邊。
餘下的人,坐在兩邊,或坐在屏風外面。
近中午時,十幾桌席面已鋪設開來。太子這桌席面上,坐的是兩位殿下、南安侯、袁夫人和安家的女眷、袁訓和寶珠。
掌珠算安家的女眷,也在這裡,袁夫人說小夫妻雙雙對對的好看,韓世拓也在這桌。一桌十二人還差上一個,又坐上南安世子鍾恆沛。
外面是袁訓同僚冷捕頭等人,太子黨中蘇先等十幾個人也和袁訓一起下本科,凡是家人不在京裡的,袁訓都請過來同喜互賀。又有諸家走動勤的親戚。袁訓並不是南安侯正經親戚,但他不約,老太太臉上有光,也是要約的;又有常五公子中在五十名以內,天下舉子中的五十名內,都不能算低,袁家安家去賀常府,常府見前十名中有袁訓,打發長公子伏霆來道賀,見太子殿下在,更沒有回去的道理。
安席以後,袁訓取一個杏花紅色自斟壺,讓寶珠捧著。自己取了一個小巧的梅花杯,讓寶珠滿上,帶著寶珠來到袁夫人面前跪下。
袁夫人忙道:“這可使不得,應該先敬殿下才是。”太子殿下卻是贊成:“沒有父母,哪有自身,理當是先敬夫人才是。”
瑞慶小殿下樂了,敬殿下?一會兒還有我的份兒?她回身悄聲問侍候的宮人,在她身後就有兩個為她佈菜,看著她不要亂吃東西。
“等下來敬我,我應該怎麼說?”小殿下鼻子又要翹到天上去,壞蛋哥哥來敬酒,瑞慶我不喝,再次報打手板兒的前仇,讓他一直跪著是不是很好?
宮人都是知道殿下的,就悄悄的回:“那殿下要賞東西才行。”瑞慶殿下即刻小臉兒一沉:“那可不行。”
瑞慶可不能再吃虧。
那邊廂,袁訓把梅花杯送到母親手中,仰面含笑:“請母親飲了這一杯,多謝母親生我養我,才有兒子的今天。”
這話說得動情之極,寶珠莫明的心頭一酸,再看席中的女眷們,從安老太太開始,都在用帕子拭眼角。就是太子殿下想到舅母大人的不容易,也有了幾點水光在眸中。趁著人不注意,悄悄的消逝掉。
南安侯噓唏,韓世拓有笑,鍾恆沛點頭,想袁夫人拉扯大兒子,今天的這份兒榮譽是她應該得的。
袁夫人是滿面笑容,接過兒子手中酒杯,說了一句好聽話兒:“願你報效國家,報效殿下。”說過飲幹,把酒杯送還袁訓。
“寶珠,再倒,”袁訓輕喚寶珠。
寶珠再次倒上,袁訓看著酒流如注,到一半時叫停。他原地沒有起來,又把這半杯送到母親手中,笑著卻有了淚:“請母親代父親飲乾此杯。”
別人還沒有說話,太子殿下先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