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家裡的諸多歡樂,掌珠不能再裝看不見。而自己家裡也算房頭和氣,幾個老太爺對此大為滿意,也明智的把掌珠誇了又誇,說她持家有道。
要知道幾年前把掌珠罵成喪門禍害星的就是他們,那是因為分了家。
掌珠長這麼大,為與誰不和難為情,這也算是不多的一次。親戚們越是對她客氣,她越是不安。
把個帕子在手裡擰來擰去時,有人回話:“侯夫人的親戚,禇家小公子來拜年。”
像一道閃電把這話直送到掌珠心裡,瞬間,掌珠喜悅的淚眼汪汪。顧不得身邊的公婆詫異,掌珠匆匆忙忙往外去迎。
韓世拓最知道她對方氏母女的心思,從男人堆裡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夫妻一起慌張,親戚們難免要問:“來的誰,能驚動侯爺夫妻?”文章老侯夫人還沒有問過丫頭,但也幫媳婦圓場:“總是親戚,都知道侯爺夫婦最不怠慢的是親戚。”
親戚們一起笑說是,把掌珠以往名聲又遮蓋一回。
大門往二門的中間,神氣的禇大路讓韓世拓抱起來,掌珠笑容盈盈:“哎喲,正等著你來呢。”
和香姐兒小王爺一年生的褚大路,過了年六週歲。也是個捧在手心裡成習慣的小人兒,對掌珠的話毫無意外,以為別人見到自己上門熱情才是應該。
嚷道:“昨天和執瑜執璞宮裡回來,守歲到四更天,睡不到兩個更次,外祖母推我,說我拜年不要來晚,我還犯困呢。”
掌珠忙道:“先去見過這家裡長輩,就去我房裡睡好不好?”禇大路打個哈欠,小手推著眼皮子說好。
陪他進去的時候,掌珠一下子明白過來。失神讓她愣在當地,喃喃低語:“這算是她們先走出一步是不是?”
……
“忠毅侯夫人來見我?”骨瘦如柴的皇后虛弱的問。恍惚讓她忘記,從她不順以來,忠毅侯夫人就沒有來求見過,皇后說了個好字。
寶珠靜靜走進來,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讓嚇一跳。
自從嬪妃們大鬧出皇后要殺人,皇后大病一直沒有起來。她也是嬌女長大,到太子府上後有她的父親丞相撐腰,沒有認真受到挫折。這一回,算是吃虧不小。
她的面色淡淡如金,寶珠為她流下淚珠,也暗想自己來的應是時候。有些話,到該說的時候。
“娘娘。”寶珠柔聲的喚。
眼眸微有閉合的皇后打起精神:“你來了。”語聲淡的好似輕煙薄霧。見床前貴夫人回道:“來看看您,幾時精神好,能出去走一走,聽聽外面的好古記兒。”
皇后喃喃:“都有什麼古記兒,你看我天天在這裡,悶的都在生病。”
“娘娘要聽嗎?”
皇后微微一點下頷。
寶珠含笑,她並不避開守護的宮女,也不認為自己的話有應該忌諱的地方。對著病人,儘量說得慢,讓她把每一個字都聽得進去。
“這個故事是孩子們最近上學,回來說給我聽。說一個人叫惠子,有一天對一個叫莊子的人說,魏王送給我大葫蘆種子,我種出一個葫蘆太大了,用來裝水,它的堅固程度不能承受裝的水,切開來當瓢,又沒有合適的倉庫放置,這葫蘆不是不大,是我認為它沒有用,我就把它打破了。”
皇后有一絲淺淺笑意:“你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嗎?這是莊子裡面的。”
寶珠故作敬佩:“果然是娘娘,念過好些書,臣妾我沒有上過學。”
裝著往下面想:“下面莊子回答他……”
皇后緩慢地說出來:“莊子說,你真是不善於用太大的東西啊,宋國有個人家傳冬天不裂手的藥,於是利用它,世世代代以漂洗絲絮為生。有個商人花重金買走,去遊說兩個國家交戰,冬天裡用這藥不裂手,打敗另一個國家。同樣是一個方子,有人因此得到國家的封賞,有的人只用來從事小營生。這是使用方法的不同。”
寶珠恭敬地笑:“還是娘娘知道的多。”
皇后輕嘆一口氣:“莊子說,這是心茅塞不通啊…。”饒是她打不起來精神,也在這裡愣住。
片刻後,她強撐起身子竭力去看寶珠,因生病而顯混濁的眸光把寶珠神色死死的打量了一番。
寶珠含笑,由著她看。
此時,金殿上太監回話:“袁加壽進見。”朝賀過等宮宴的百官中,小小的喧譁聲起來。
和昨天在御書房裡聽到的皇帝一樣,都生出袁加壽一上殿,就只能是為娘娘。
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