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好氣又好笑,勸道:“寶珠回來了,主心骨兒在這裡,你我少責任,別怪自己了,回去歇會兒,再去廚房看看要弄什麼,弄個可吃的給寶珠和親家太太。”
邵氏走出門,還在茫然:“全怪我是不是?”
把方明珠帶回來,是方明珠在經過一場洗禮,學會感激的同時,也沒有精明。怕方明珠也讓僱工欺負了,又邵氏張氏全回來,方表姑奶奶獨自留在草場上也無意思,索性同回。
寶珠沒有怪她,覺得一時也解釋不清,又或者不想解釋,也許是潛意識裡知道有一個更好解釋的場景,只笑上一笑,恰好趙大人過來會她,邵氏張氏和方明珠走開。
邵氏張氏在家下人眼裡是太太們,在小鎮上沒有人會惹她們不喜歡。但換個地方,僱工們打個短工就走,當長工的也有刺頭,欺負主人家。他們是新僱來的,對主人家還不清楚,沒有老家人的忌憚和懂事,邵氏一味的擺善良,就成助長。
邵氏滿面自責,而且在糊塗。從她的眼神裡可以看出她的全部心情,寶珠也可以理解這心情的過程。
但善良的本身,它並沒有錯,只是用錯了地方,或用錯了角度,用錯了時間,用錯了空間。
每個人都聽過這句話,有人太善良,就對誰都善良。
人要善良。
邵氏小聲地道:“這不是對人要好嗎?寶珠也說過的。”
張氏一直就說邵氏對僱工們太客氣,而有些僱工是遇善則欺,能佔個吃飯喝水上的便宜也是好的,這是種能拿人一把,就捏上一把的。
話讓三太太張氏全說乾淨,寶珠就不再評駁此事,只接下去告訴邵氏:“二嬸兒你在家裡呆幾天,換下你回來,一個是讓你和三嬸孃休息休息,再來是換上別人,讓尖刺的知道你的好,你不在,誰會那樣依著他們。”
寶珠也是這樣看。
猶豫的神氣在面上浮動著,張氐就接上話,對邵氏道:“二嫂,早我就說,那群猴子們就欺負你,對著我他們就不敢,對著你,就菜冷盤難吃,你就讓人重弄去。什麼是難吃?按寶珠說的,從沒有虧待過僱工。每天有肉,飯管飽,錢不是最高價的一家,也從不拖欠,他們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人家?不做就走!你倒還天天依著他們,把他們慣得對著你就挑刺。”
坐下來,邵氏就囁嚅:“寶珠啊,這事兒怪我是不是?你才讓我和你三嬸孃一起回來。”她先揭開話,寶珠倒不好就說。
寶珠從草場上回來,沒有把方明珠在那裡安置下來,反而把邵氏張氏全帶回來。
這一天的上午,風從遙遠的山間來,西風滾滾紅塵中,沒有人想到晚上將是一場浩劫。
第三百一十八章 讓鄙視的陳留郡王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對面牆前的博古架。上面的金絲編小鳥籠子,只有巴掌大小。旁邊是木頭做的紅木匣子,上面鑲著小小的寶石。
袁夫人露出笑容,見到這些東西,力氣都回來不少。
目光,又以飛快之姿,掃過掛著的仕女圖,名匠雕刻的玉花插,摔出一條縫的玉座屏。那屏是上好的青玉製成,玉色兒流動如一汪秋風中的月,看得出來雕工不凡,但無端多出的一塊裂縫,破壞整個玉面。
像明月下的刀鋒,橫在當空,全然不管玉樹流風盡皆讓它打斷。
這刀鋒,也讓袁夫人微溼了眼眶。這道裂縫,是她摔出來的。這間房,本是她的閨房。
她已出嫁幾十年,都抱上孫子,這裡的舊物還和她離開的那天一樣,這裂縫,也依然在青玉上。
“父親母親,您不讓我嫁給他,我就如此玉一般!”
“砰!”
捧起座屏摔在地上。
先輔國公重重嘆口氣,把座屏撿起來,放到條案上,嘆氣出去。先國公夫人淚如雨下,也跟著出去。沒過多久,他們讓人傳話來,同意女兒和袁家那病歪不知還能不能活到明天的小子成親。
這不是能多想的時候,但只一念魂牽夢縈的回想,已讓袁夫人哽咽,她默祝一句:“父親!母親!多謝你們當初願意我的親事。我如今有孫子。”
淚水幾點灑落,袁夫人向架子撿起紅木鑲寶石小匣子,放入懷中,就往房外走去。
此時她身處的地方,是她舊閨房的裡間。在裡間門內,袁夫人聽到外面有動靜。放悄步子,往外面望去。見一個年青的家人,並不認得,瘋狂的在房中翻動著,外面也有玉金擺設,他全數塞到懷裡。懷裡裝不下,就撕下一段簾幔,準備打成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