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在顧家,琴棋書畫、女紅針鑿樣樣都得學,這麼些年閒在慕廬,沒事也都拿出來練一練,手藝不說多精湛,也稍微拿得出手。
六年之前,她便視杜姨為長輩,每年也會託詩姨寄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給杜姨。
藿兒敲了門進去,輕聲道:“主子,杜家已經派人去各城門候著郡主了!”
顧言傾從刺繡上抬起頭來,微微笑道:“估摸也就這兩天了。”
顧言傾想到自己幾年都沒有見到杜姨了,一時竟也有些坐不住,放了繡活兒,對藿兒道:“鋪子裡你先看著,我去南燻門看看!”
說著,便找到了冪蘺,藿兒不放心,給她繫了件秋香色狐裘,“主子,雖是這兩天有些回暖,不過外頭風大,還是得注意些。”
又有些雀躍地道:“郡主都快到了,那荔兒和詩姨是不是也在來的路上了?”
顧言傾道:“許是吧,詩姨若是過來,定然會帶上荔兒的!”
沈溪石正一碗一碗地嘗著味兒,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秋香色的身影從後院裡出來,用食指指節叩了叩桌面,對裴寂道:“你留在這裡!”
卻是自己起身,不遠不近地跟著顧言傾去。
兩人一前一後過了朱雀門,顧言傾心裡惦記著杜姨,並未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只是斜刺拉一下子,跟前飛奔過去一匹馬,像是癲狂了一般,朱雀門外的小攤販們來不及躲避,伴隨著各種器具貨物“砰砰”砸地的聲音,驚叫嘶喊聲起伏不斷。
顧言傾忙朝後頭看去,便看到那馬竟是提著前蹄子朝一著了墨綠色對襟直掇的男子踢去。
“沈溪石!小心!”顧言傾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那是沈溪石!
顧言傾哆嗦著嘴唇,心跳到嗓子眼上來,驚恐地看著那馬飛騰起來的蹄子。
卻見沈溪石一個縱身,上了馬,猛地拽了兩下馬韁繩,馬嚼子狠狠地勒住了馬嘴,原先癲狂的馬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前蹄高高提起,又放了下來,不甘心地在原地撲騰了幾下。
沈溪石騎著馬返身朝顧言傾來,“顧絮姑娘,我送你一程吧!”
冪蘺下的顧言傾尚還沒有從沈溪石先前矯健的身姿中緩過神來,他既是有這般身手,又何必在上元第一夜便和楊國公府上的小世子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得那般難看?
沈溪石眼看著顧言傾頭都沒抬一下,轉過了身子,往南燻門去。
似乎剛才焦急的喊出了聲的人不是她!
沈溪石什麼也沒有再說,騎著馬緩緩地跟在顧言傾身後。
馬蹄的“噠噠”聲,從左耳傳進右耳,又從右耳進了左耳,一直迴響在顧言傾的耳畔。
當年,她好像也是這般默默地跟在沈溪石身後的。
第15章 裙裾
朱雀門外燈火璀璨,整個汴京城此時都在一片燈海中,到處都亮如白晝,魏三娘子跟著兄嫂出來看燈火,百無聊賴之際,一眼便從茶樓上看到騎著馬緩緩地從朱雀門出來的沈溪石,當即便帶著女使從茶樓上跑了下來。
石綠色的重臺高履上綴著的兩個小拇指甲蓋般大小的珍珠,在裙裾下一陣陣跳躍,從二樓茶樓臨窗的雅間往下看去,便見一片璀璨的燈火中,那個渾身像散著光一樣的小娘子,提著湘裙向一匹馬跑去,髮髻上的海棠薄紗珠釵和碧玉玲瓏金步搖晃得好像都有金石交匯的“叮叮”聲。
打著十二幅擺子的湘裙隨著小娘子的奔跑,隱隱露出繡在褶子間的四季海棠花,耀眼得像從燈火裡延生出來的人兒一般,街上的行人都不由側目。
長嫂劉氏望著小姑子,絞了手中的帕子,婆母吩咐她帶著小姑出來看燈散心,免得小姑一直惦記著與沈樞相的親事,可這上元夜,外頭到處都是人,這般下去,出了好歹可怎麼辦?
劉氏忙吩咐自個身邊跟著的女使:“你們也去看看,仔細著點。”
魏大郎已然看到了沈溪石的身影,輕輕呷了一口茶,對自家夫人道:“碰到熟人罷了,隨她去吧!”
劉氏急道:“夫君,街上人多,若是衝撞了三娘……”
劉氏在對上夫君警告的眼神後,自動閉了嘴,沒有再多說。
這邊魏凝萱從人群中跑到了沈溪石跟前,紅著臉笑道:“沈樞相,好巧,你一個人來看燈嗎?”
她的聲音微微氣喘,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興奮的,臉上紅彤彤的,臉頰像霓霞一般,燦爛又明亮。
人從顧言傾跟前跑過的時候,顧言傾便看到了她期待又羞澀的眼睛,心頭不由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