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準備跑,許伯又攔了他問道:“你知道主子子時是去了哪裡嗎?”
裴寂摸了摸頭,有些猶疑。
許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說!”
裴寂輕聲道:“大概是去了西雲大街,前幾天在京郊的驛館裡盤查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姓顧的小娘子,主子當時的神色就有些不對,我猜,大概又去了西雲大街!”
外面的人不知道,許伯和裴寂是知道自家主子這些年對那片廢墟的全然入迷的心緒的。
許伯聽又是那廢墟,便有些頭疼,不耐煩地對裴寂擺手道:“你快去,回來再守著爺,他醒了,怕是要喊你的!”
“我這就去!”
天亮後,太醫局院首陳太醫便帶著三位太醫,奉陛下之命,來替沈彥卿診脈,幾人剛進去沒多久,明遠伯府便派人來問,小廝報給許伯的時候,許伯冷哼了一聲,“關門,什麼都不知道,讓他們去問太醫!”
然而沈彥卿睡了一天兩夜都沒有醒過來,迷昏昏中尚緊閉著薄唇,一句囈語也沒有,第三天一早明遠伯府二房的沈緯帶著一個媽媽和三個女使過來,許伯見明遠伯府存心要生點兒事端的樣子,讓裴寂去跑一趟景陽侯府。
當今大趙國開國堪堪百年,沈家祖上沈順宜是追隨太‘祖的開國功臣,初任樞密副使,後在太宗時期開始掌管趙國的財政,任三司使,先帝在時沈家嫡長孫女沈清茉入宮為妃,後誕下唯一的皇子趙元益,趙元益登基後,敕封沈家為明遠伯府,可襲三代。
明遠伯府現任伯爺是太后的親哥哥沈仁樸,沈仁樸又有嫡子沈令毅、沈令寬和庶子沈令平,沈維是二房的庶出,沈彥卿是三房的庶出,雖同是庶出,但論家族地位,嫡次子的庶出比庶子的庶出,原是要尊貴一些的。
沈維自小就看不慣沈溪石,伯府原是不允許他擇府另居的,但是官家說伯府人口眾多,有些逼仄,讓沈家二房、三房子弟可在外另開府別居。
不想沈溪石自搬出伯府後,不知踩了什麼狗屎運,這幾年簡直一飛沖天,成了大趙國的副相,還和大伯父成了政敵,讓滿汴京城的人看笑話。
這些年,老祖宗一直想往沈溪石府上塞人,但是總被沈溪石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這一回人還在病中,他沈家人難道還做不成這一窩奴僕的主?
是以沈維這一回來,看都沒看許伯一眼,翻著茶碗,有一句沒一句地道:“老祖宗讓送來照顧三哥的,你好生安頓一下。三哥自來孝順,若他知道你們偷奸耍滑、陽奉陰違,辜負了老祖宗的好意,怕是要不依的!”
許伯點頭應下,當著沈維的面將四人都派了輕鬆的活計,都是在沈溪石跟前的活,有熬藥的,有喂藥的,喂水的,還有幫忙擦身換衣物的,沈維見這老匹夫這回這般識趣,心裡越發有了數,起身道:“也不知道三哥怎樣了,你帶我去看看!”
許伯面無表情:“我家主子沒說要見二公子,老奴不敢擅專!”
沈維見這老東西骨頭又硬了起來,也沒再得寸進尺,這一趟他的任務就是把人帶過來,若是再鬧下去,得不償失就麻煩了!
色厲內荏地呵斥道:“行,看三哥起來了,怎麼收拾你們!”
看著沈維出了大門,裴寂不由啐了一口唾沫,“什麼狗雜種,也敢往府上來橫!”
許伯瞥了他一眼,叮囑道:“相爺不醒,你我都要小心警惕些,萬不要在這關頭惹是非!去,將那四人捆起來,扔在柴房!”
“哎!我這就去!”
許伯望著裴寂興沖沖的背影,不由暗歎了一口氣,主子已經睡了三天了,若是還不醒,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今天明遠伯府來送女使,不過是試試府裡的態度,要是再過兩天不醒,那邊的老太婆怕是得帶著家眷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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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傾自那夜回來後,便將沈溪石拋在了腦後,整日裡鑽研著幾味香藥,在小院兒裡足不出戶兩天,第三天一早出去買菜的藿兒回來,笑呵呵地道:“主子,奴婢剛剛在汴河大街上看到好多郎中大夫往沈府去,說是沈樞相病了,睡了兩天都沒醒呢,官家都急了。”
“知道是什麼病嗎?”
藿兒搖頭,“不知道,應該有點麻煩吧,說昨天太醫局的院首帶著好幾個太醫去會診呢,人還沒醒,沈府的人急的都找汴京城的郎中們去看了,怕是死馬當活馬醫呢!”
顧言傾端著茶碗的手忽地一抖,水波蓮紋的茶碗碎成了七八塊兒,茶水灑在了顧言傾繡著海棠花的薑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