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來紫金府,吃口鹿肉我都給了臉子…”綺羅紅了臉,“她心裡會不會記恨我吶?”
薛燦笑了笑,“櫟容心大,一口鹿肉還記恨不了你。”
綺羅放下心,忽的又上前看著薛燦的臉,“七年前的一瞥,小侯爺就惦記上了她?如今她破了容貌,您也真的無所謂?其中情意…是憐惜多些,還是…”
“櫟容的臉…在我心裡和七年前沒有什麼分別。”薛燦臉上溢位深海一樣綿綿不絕的情感,“好像我們的命運早就連在了一起,她等著我,我也等著她。我怕自己的身世有天會給旁人帶來大禍,在鷹都,我避著她,心想這是為了她好…”
薛燦嘲弄著自己那時的愚蠢,“倆人傾心相許,甘苦與之,同生共死又何妨?櫟容都不怕,我怎麼都畏縮了?是櫟容教會我怎麼才是真的喜歡一個人。”
——“如果有天她知道…”綺羅看了眼傳來鐵器敲擊聲的坡裡,“櫟姑娘情深意重一定是不怕死的,只是小侯爺又舍不捨得…”
——“人若有愛,活一日也是至幸,人若無情,活百年也是枉然。綺羅,要你怎麼選?”
綺羅眼睛眨也不眨,脫口道:“要是綺羅無心無情,怎麼會跟著你們幾個到今天?痛快活上一天,也比偷生一輩子好過。”
“哈哈哈哈…”薛燦爽朗低笑,雙手按上謝君桓和綺羅的肩頭,三人目光灼烈,齊齊朝九華坡裡大步走去。
九華坡深處,數百盞油燈把坡裡照得紅亮,映著一張張大汗淋漓的臉,脆響的敲擊聲此起彼伏,人人熱血沸騰,為了即將要做的事拼盡一切也願意。
見薛燦走近,敲擊聲嘎然而止,所有人都齊齊單膝跪地,向薛燦俯下頭顱——“叩見小殿下!”
——“叩見小殿下!”
薛燦揮開黑袖,搖曳的燈火照亮了他銳意的面容,他眼眸深鬱,好像滿地黑的發亮的烏石,那份深鬱裡暗藏熠熠精光,又似烏石煉出的金色,滿滿都是銳不可當。
眾人站起身,給薛燦三人讓出路來。這些人裡,有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也有十七八歲的單薄少年,還有束起長髮露出滿面烙印的年長婦人…他們虎口都積著厚厚的繭子,熊熊燃起的爐火好似他們滾熱的內心,看見薛燦,如同看見了不久後的新生。
敲擊聲乍然又起,人人都忙乎著自己的活計,一下一下不知疲倦。
謝君桓把薛燦帶去內室,那裡層層疊疊擺放著數不清的刀劍兵器,在暗夜裡泛起讓人心驚的鐵器色澤,還沒走近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濃烈煞氣。
謝君桓揀起一把長劍,指肚拂過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呈到薛燦跟前,“小侯爺。”
薛燦手握劍柄掂了一掂,又輕彈薄如蟬翼的劍刃,“烏石不愧是最好的鑄劍神器,玄鐵笨重,流星石難得,也只有湘南的烏石集兩者所長,鑄成的兵器輕巧剛硬,行軍打仗再合適不過。”
綺羅也揀起一把,挑起一縷髮絲湊近劍刃輕輕一吹,髮絲霎時變作兩截,飄落在坡裡各處。綺羅揚眉笑道:“確實好用極了。”
謝君桓環顧各色兵器,低沉道:“朝廷對兵器管制嚴格,除了皇城兵部御刃坊有鑄造兵器的資格,其他私坊一概不許沾染兵器,要籌集我們所需的東西,奉上千金萬金也求不得。還是小侯爺睿智,既然買不到,那就自己鑄造。湘南偏遠,又坐擁烏石,冶金和鑄劍本來就可以說是融會貫通,大小姐教的冶金術,小侯爺稍加改進就可以用作鑄造兵器上…又選了九華坡這塊沒人瞧得上的好地方。”
“誰讓人人眼裡都只看得到金子。”綺羅得意笑著,“每天幾十車的廢棄石頭也沒人留心,都在咱們的九華坡裡變成寶貝。”
“還得多虧你們召集回的姜國舊部。”薛燦轉身看著外頭不絕的人影,“世人以為天下已無姜人,誰又能想到,姜人猶如星星之火,是斬殺不盡的。”
謝君桓滿面熱血,單膝跪地道:“姜都保衛戰裡,也有不少人殺出重圍,大家都想復國雪恥,只等著有人站出來號令天下沒死的姜人。知道小殿下尚在人間,要聚集可以抗周的力量也不是什麼難事,這裡千餘人都是忠勇之士,只等小殿下一聲號令,君桓也早已經摩拳擦掌,願為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眼下還不是時候。”薛燦扶起謝君桓。
“還不是時候?”謝君桓有些不明白,“這裡人雖不算多,但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還有就是…”謝君桓又道,“我聽說,鷹都出了幾樁血案,安樂侯和宋太傅都慘死在神秘人手裡,有傳聞…是姜人做的,為此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