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查驗過的那些藥瓶。
無一例外,那些都是毒/藥,有的能讓人頃刻斃命,有的能讓人受盡磨折,有的則需要長期服用才會毒發身亡。
若是深諳藥理,配製迷藥不在話下,可是,陳嫣卻請了一位道人幫忙。
若是不通藥理,或是一知半解,那些變著法子害人性命的毒/藥從何而來?
。
陳嫣站在廊間,望著連天的雨霧。
她形容憔悴,雙眼黑漆漆的,眸光暗沉,宛若幽深的古井。
一連數日,帖子送過去,董飛卿、蔣徽一概不予理會。
已經可以確定,連番磨折,都是他派人所為。
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沒關係,她仍要繼續對他和蔣徽做一些事。
很明顯,董飛卿想要她生不如死。
那何嘗不是她想對他做的。如今,這個目的似乎已無法達到,但並不妨礙她給他切切實實地添堵。
陳嫣回到房裡,命人備好筆墨紙硯,寫了一封信,交給一名管事媽媽,語聲沙啞地吩咐道:“派小廝送到董府,交給董夫人,讓她從速來見我。”
管事媽媽恭聲稱是,心裡卻懷疑,董夫人根本不會見曾家的下人。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個時辰之後,董夫人便冒雨來到曾府。
陳嫣穿著孀居之人慣有的素淨衣裙,素面朝天,並不掩飾憔悴之色。她坐在廳堂的三圍羅漢床上,見董夫人進門,也不起身,只是淡淡一笑,抬手示意對方落座。
窗外,風雨更大了,天色更為陰沉,室內光線十分昏暗。
董夫人落座後,覺得氛圍陰森森的,坐姿不自主地顯得有點兒侷促不安。
陳嫣望著她,“許久沒見了,夫人似乎蒼老了幾分。”
董夫人撫了撫鬢角,強笑道:“年紀本就不小了,日子又不安生,如何能不蒼老。”
陳嫣道:“我請您來,是要說幾句體己話。”至於是不是隔牆有耳,甚至房內是不是有人聆聽,她不清楚——心神紊亂,感覺不再如平日靈敏。
董夫人會意,雖然心裡不踏實,還是擺手遣了隨侍在側的下人。
陳嫣語氣波瀾不驚:“前幾日,請了一位道士來看風水。那道士說,此處是凶宅,陰盛陽衰,而且,出過橫死之人。”
董夫人好一陣心驚肉跳,“那麼,一定有化解的法子吧?”
“難。”陳嫣凝視著董夫人,“就算可以輕易化解,也無必要。鬼嚇不死人,有些人,遠比厲鬼可怖。”
黯淡的光線之中,被陳嫣這樣盯著,董夫人渾身都不自在,如坐針氈。
“董飛卿回京沒多久,董家如臨大敵,想盡法子聘請高手,到府中看家護院。”陳嫣語聲仍是平靜地近乎刻板,“我不知因何而起,卻知曉您對此事,比董閣老更上心,請孃家幫襯,為自己、親生兒子請來十名高手。”
“沒錯。”董夫人也不瞞她,“陷入水深火熱的人,不止你。這一陣我無暇留心你這邊的動靜,這一切,因何而起?”
“您不知道麼?”陳嫣反問。
董夫人壓下心頭那份不適,堅定地搖頭,“我不知道。”
陳嫣逸出意味深長的笑,“真不知道,何需冒雨前來?”
董夫人也笑了笑,“你與董家淵源頗深,又說處境堪憂,於情於理,我都該來探望。”
“想撇清干係?”陳嫣挑了挑眉,“您當初交給我的那些東西,我一樣不落地收著。若是不認賬,眼前事便好說了,我直接把那些東西送給董飛卿、蔣徽就好。您意下如何?”
董夫人凝望著她,眼神複雜。
“撥五個身懷絕技的人來曾府,確保我安然無恙。但凡我性命不保,您與我之間的秘辛,便更藏不住了。不信,只管試試。”陳嫣語氣不容置疑,“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挑撥董飛卿、蔣徽,或者,讓他們從速離開京城。”
“那怎麼可能?”董夫人心緒焦慮煩躁至極,卻要拼盡力氣,維持面上的鎮定,“很多是非,你不知內情,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陳嫣語氣平緩地打斷她:“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記住,您才是全心全意幫襯我的人。堂堂次輔夫人,整治不了文武雙全的董飛卿,也整治不了一個只有才名沒有尊貴地位的女子麼?”
董夫人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便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索性不再掩飾心頭的不滿,冷笑一聲,道:“這麼久了,你沒把人傷及分毫,卻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可見真是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