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她死死地盯住他,“這些話; 在你心裡悶了多少年了?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心裡也終於舒坦了吧?
“說我溺愛孩子,我依然是那句話,哪個做母親的不對孩子寵愛入骨?
“你也說了,孩子的天性、資質不同; 翃兒出生之後; 在我跟前的日子; 我也是每日寵著; 但他天生與翰兒的性情不同,活潑調皮得緊。
“是,我不如精明幹練識大體的胞妹,從小我就知道。她凡事最先考慮的都是大局; 我不是,從來不是。
“我這輩子想要的光景,就是琴瑟和鳴、相濡以沫,從沒瞞過你。
“在我心裡,這些年分量最重的始終是你。
“你把翃兒帶去任上的時候; 起初只說讓他過去住一段日子; 結果呢?你把他哄得不肯回來了。我想著; 你在外面孤身一人,也就忍了。
“眼下你又要把翰兒帶去任上,把我一個人晾在家中,到底想做什麼?有誰像你這樣行事的?
“你方才的話,分明是數年前就已對我棄若敝屣。既然如此,為何不在當時告訴我?
“早一點告訴我,我不會耽擱你的時間,更不稀罕留在蔣家!”
蔣國燾諷刺地笑了,寸步不讓地回道:“離家之初,我對你還沒心寒到如今這地步。
“我也說了,我怕你尋死。
“往好處想,你若是不尋死覓活,我們和離,苦的是兩個孩子。
“往壞處想,你若是尋了短見,苦的仍是孩子。
“更何況,廖碧君,人活一張臉,明白麼?
“當初是我央著長輩去廖家提親,萬一你自盡了,家裡家外,我都丟不起那個臉。
“我眼瞎,看中了一個不知大體、大局為何物的女子。這也罷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跟我成親之後,居然到了自盡的地步——我品行得有多不堪?外人會如何揣測蔣家?”
廖碧君被他氣得面色青白,站起身來,切齒道:“你若早把這些誅心之語告訴我,讓我看清你的真面目,我除非瘋了才會為你尋短見!
“只知道指責我,你又做過什麼?
“嫌我不會教導翰兒,你那時為何不親力親為?
“寵孩子、護短兒的男子不是沒有,程閣老多年如此,可人家就能一面寵著一面把近前幾個孩子教導成棟樑之才!
“你呢?你無能!只會把責任往我身上推!”
他親力親為?蔣翰笑容裡的諷刺更濃。
母親和他,當初都想把翰兒那個性子扳過來。
母親一再把翰兒抱到大伯母房裡,可是大伯母瞧著翰兒那個嬌氣勁兒就蹙眉,懶得哄,而她更是沒多久就尋過去,瞧著長輩的臉色不好看了,便把孩子抱回房裡。
他也想一面打理庶務一面帶著翰兒,只一次就放棄了:孩子到了外書房,她一會兒送衣服過去,一會兒送點心過去,不成個體統,擾得他滿腹無名火。
後來,母親說,別為這個跟碧君鬧意氣,橫豎你是次子,你膝下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心性善良即可。
他認同母親的說法,卻擔心翰兒長大後會闖禍,為此,翰兒開蒙之前,總揪著這件事跟她私下裡起口角。
翰兒開蒙之後,便不需說了。他們從那時起,就開始背道而馳。
她說他無能。
“的確。”蔣國燾無意與她爭辯,“我無能,我承認。”曾經喜歡得五迷三道的女子,在成婚之後,他慢慢走至無計可施的地步,可不就是無能麼,“你說的對,教導孩子這件事,我是該親力親為,雖然遲了,總比繼續擱置要好。”
“……”廖碧君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想到日後將要面對的情形,她只覺無望。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她無力地說:“和離……我要和離。”
“不行。我一沒這個打算,二沒這個時間。”他淡淡地說。
“那你要我怎樣?”廖碧君眼底充了血,怨恨地望著他,“要我困在蔣家,生不如死麼?”
他問:“你就不能學學持家之道麼?”
她悽惶地笑了,“家都沒了,你要我學持家之道?”
“你心裡的家,只有我們一家四口,是麼?”蔣國燾再一次眼神複雜地審視著她,“聽起來,你仍舊是特別在乎我,在乎與我才有的這個小家,可我為何不能沾沾自喜,反倒愈發看不起你?”
“……”他雪上加霜,說看不起她。他是回來折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