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就讓你們知道,這裡誰說了算。”
“誰說了算呢?”阿香搖起頭來嘀咕,把目光遞向姜黎。
姜黎拂了臉上的神色,看向阿香,正經起來,“咱們這裡啊,誰說了都不算,橫豎都是賤命。那些軍爺不管咱們的事兒,哪怕是死幾個人呢,也沒人追問。”
其他女人看帳裡三個和這女人對立了起來,也便都不壓著了,七嘴八舌呱噪起來,到這女人面前數落她——
“這都遭了難了,還拿橫呢?”
“今兒的事不追究了,再有下回,讓你光腚出去走一圈,你信麼?”
“咱們這麼多人,還能叫你一個新來的欺負了?”
“你當別人都傻子,沒瞧見自己連傻子都不如。”
這女人被罵出了情緒,拿捏人的氣勢也沒有了,躲開帳裡的女人們,往一邊躲著去。那嘴裡還嘀咕,只說:“沒眼色的東西!往後有你們受的!”
這樣又針鋒相對了一會兒,等這女人嘴裡再沒了話,女人們也才安靜下來。那原本跟她說話的姑娘,這會兒才又默默去她旁邊,小聲說:“原就不該翻,她們也不是好惹的。”
“有什麼不該翻?”那女人氣不過,“這裡的東西,哪一件真是她們的?都是些醃髒貨,還跟我搶。你等著瞧吧,沒她們的好日子過。讓著我些,我後頭記著她們好。”
那姑娘抿抿唇,便沒再出聲。路上她與這女人相熟起來,就覺得她厲害。遭了難了,一點兒難過的心思也沒有。到了這裡,還是囂張,不拿這裡的人當活人。另一個呢,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過,險些暈死過去,難為她活著到這裡。兩個選其一,她就選囂張的這個親近了。
卻說這個姑娘是個老實人,沒有過於強烈的求死欲,也沒有不識時務的囂張勁兒。她叫安怡,頭先一直是給人做丫鬟的,也做過通房。後來被家裡主母虐打,賣去了青樓,幾經輾轉,又到了這個地方,沒有過過什麼像樣的日子。
她親近的這個女人,叫蘇煙絡,也是館子裡的人,風月場上呆慣了的,還做過花魁。做過花魁的,樣子自然不差。聽她自己說,是遭了小人暗算,才被髮配到了這裡。要不然,她這會兒已經是王公貴爵家裡的姨太太了。
而縮在帳篷角落裡那個,安怡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這會兒也是不剩下幾口氣了,不知道還能捱幾日。這樣的人最受罪,不想受被髮配侮辱的苦處,又也狠不下心去死。就這麼捱著,做些無謂的掙扎。
阿香和姜黎也是看到了這個,站起身過來她身邊,伸出手碰她一下,問她:“你還好麼?”
這人便往後縮,不抬頭也不說話。這讓姜黎想起自己剛來這裡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不想理任何人。一個人靜靜悄悄的,活著死了,都沒什麼所謂。要說哪裡不同,便是這姑娘顯得柔弱可憐。當初姜黎不是這樣的,她面上帶著傲氣,死撐著那口氣,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
姜黎看著她,便嘆了口氣,跟阿香說:“去伙房給她要些吃的吧,肯定是沒吃了。”
阿香點了下頭,又與帳裡的女人交代幾句,讓看顧些,兩人便出帳篷往伙房去。這會兒已經過了午時,吃的是不剩什麼的。阿香和姜黎都知道趙大疤不好相與,自然去找周長喜。周長喜也與兩人相熟,便隨意找了些吃的出來,給她們說:“早上吃剩的饅頭,沒什麼好的。要粥菜什麼的,沒有了。”
姜黎看看那半乾的饅頭,又看向周長喜,“給壺白開水也使得。”
這沒什麼難,周長喜便燒了一壺給她。姜黎便拿了這些簡單粗糙的吃食,回去帳裡。到了裡頭髮現,那姑娘已經坐起來了,在女人們堆裡,臉上仍掛些驚猝猝的神色。
姜黎和阿香到她面前,把那饅頭送到她眼前,“沒什麼好東西,吃得下麼?”
一路上過來,哪裡過過什麼好日子。這姑娘伸出手來,接下那饅頭咬在嘴裡,眼淚便啪啪往下掉。阿香那邊兒給倒了碗白水,回來她旁邊挨著坐下,“覺得噎的話,喝點水順順。也別太難過了,來都來了,安心待下。”
這姑娘接了白水,喝一口又去咬饅頭,仍是不說話。阿香便又開始絮叨起來,說什麼,“習慣了也就好了,你瞧咱們不都好好的。你只要記得,把那些個軍爺伺候舒服了,自己也才能舒服。別犟著性子,自己白受罪,折騰不下幾回,還得爺長爺短地伺候……”
姜黎聽著阿香說這些話,再看這姑娘,心裡生出深深的無力感。家裡遭了難,一日不得好過,到了這裡,誰都不能立馬就撫平心裡的傷痕爺長爺短千嬌百媚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