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緒到底是什麼?連他自己也還不清楚。總之,眼前的情形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可每次面對她,他都有種不知該如何與之相處的無措感。
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讓她知道。可他很不想繼續用威脅的方式與她相處下去。
展雲風起身穿靴,拉起葉婉柔,說道:“你與本王之間,並不用總這麼拘禮,即便是府中的奴僕,本王也不曾苛待過。更何況,你我之間,還有沐清侯這層關係。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便可,今後想出府可以不用請示。不過,像今日芙蓉樓那樣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再發生了。”
葉婉柔見厲王開門欲走,追上兩步急道:“我想見一見鄧知軒。”
展雲風略緩腳步回道:“他並不在梁都,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活得很好。”
葉婉柔看著展雲風下樓的身影,腦海中不斷琢磨“活得很好”這幾個字的含義,在殺人惡魔的眼中,怎樣算是活得很好?
梁都大牢。
晦暗陰冷的大牢內,不斷傳出一聲聲嘶吼叫罵。
展雲風一身月白長衫如鬼魅一般降臨到一間牢房前,隔著牢門的柵欄看著裡面的外邦男子。
那個正在叫罵的男子見到有人來,立即衝了過來,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把我關進大牢?你們西梁是過夠了太平日子了嗎?快放我出去!否則我們大陵一定踏平你們西梁,把你們都殺光!”
這牢裡的氣味極是刺鼻,展雲風從袖袋中拿出一方白帕,動作極為文雅的放在了鼻下。聲音輕慢地問道:“你是何人?說來聽聽。”
“我是大陵皇子博雅王子。”那個身量瘦小,滿身玉石掛飾的男子厲聲回道。
展雲風聞言只是淡淡一笑,語氣輕飄道:“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冒充東陵國已故的二皇子,你是想死在這裡嗎?”
對方聽得一愣,二皇子的死一直是秘而不發,怎會被外人所知?
展雲風看了眼對方的表情,適時說道:“時逢太后大壽將至,各友邦紛紛來賀,東陵國與我大梁邦交多年,近日更聽聞東陵皇有意與我大梁成和親之好,你若真是東陵皇子,可知此事?”
那瘦小男子怎能聽不出這話外之音?雖然不知意欲何為,但很快聰明地說道:“沒錯!父皇確有此意。本皇子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提出和親之意。待賀完貴國太后大壽之後,會將我國公主送來,同時迎娶貴國公主。”
展雲風聽罷,眼中閃過一絲難測的笑意。
葉婉柔在湖心小閣裡已經住了月餘,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裡的一切。
每日午後,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發呆,是她每日最享受的時刻。
四個丫鬟這時都會在她的身後無聲的玩耍,玩到起爭執時,還會無聲的飛上飛下的打鬥。
葉婉柔如今就算不經意間回頭,看到花菱雙腿倒掛在懸樑上,與一字馬的月亭在棚頂上過招,也不會驚訝。
唉!惡人的家僕,自然與眾不同!
不過,葉婉柔現在與這四個丫鬟倒是越來越相處得來了。
今日午後的陽光甚好,有著秋日所特有的暖洋洋。
葉婉柔正眯著眼睛打盹,耳廓處隱約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動,她懶得理會,依舊枕著手臂假寐。可那癢癢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這使她猜想是有什麼蟲子在那裡爬,這麼一想,就是一驚。
她猛的睜眼甩頭。
展雲風本沒有任何惡意,他進來時見葉婉柔正在窗前一動不動,就無聲的揮退了四個丫鬟,輕聲來到她的身旁。
小姑娘還未行笈禮,頭上沒有盤發戴簪,墨黑的長髮隨意的紮成兩條垂肩的辮子,柔韌的髮絲絨絨的貼著她白嫩嫩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落下淡淡的暗影,小巧的鼻子均勻的呼吸著,安安靜靜的樣子,睡得像個小孩子。嚴格來說,她確實還是個孩子。
展雲風小心地捏起一縷她肩頭的髮絲,然後面含笑意地看著她被髮絲弄癢,微微皺起眉頭的小樣子。他正看得好笑,小姑娘突然就猛地抬起了頭。
葉婉柔覺得疼,被撞得好疼,嘴唇怕是都被撞破了。而撞疼她的……是簡直可以令她尖叫的一張臉……上的……嘴。
兩個人都是愣了幾秒後才做出的反應。分開後彼此第一反應,都是摸自己的嘴唇,展雲風顯然也是被撞疼了。其實,他剛剛並不是躲閃不及,可在那一刻,卻是莫名的就遲疑了一下,才讓事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葉婉柔捂著嘴唇,又疼又氣又羞,眼淚都要被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