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日夏溫言在城郊小桃林裡遇著的那位老人!
只不過; 老人那日身穿一身布衣; 看起來不過是尋常人家的老人而已; 而眼下他穿的卻是一身質地上好的錦袍,就算不看衣料,單看他袍子所繡的雲紋都能看得出來單他這一身衣裳便價值不菲。
月連笙刺繡活兒做得很是不錯,她一眼就看得出來,若不是有著十幾年經驗的繡工,是絕繡不出來如此精緻卻又毫不張揚的紋飾。
不止衣裳,老人頭上的發冠,腰間的佩玉,腳上的靴子,無一不是出於良匠之手,無一不彰顯著他必然非富即貴的身份。
老人本是笑呵呵地看著夏溫言,但在看到他坐在輪椅上由月連笙推著一動不動時,他忽地皺起了眉,“傻後生,才三四個月不見而已,你怎麼就連動都動不了了?”
老人說話還是如之前那般不給一點面子。
夏溫言卻是一點不介意,見著老人他顯然很高興,只見他笑了起來,道:“原來是前輩,不想前輩還記得晚輩,慚愧,晚輩身子骨太差,才會成這般模樣,讓前輩笑話了。”
“得得,我來找你可不是來看你笑話的。”老人嫌棄地擺擺手,“我是帶人來給你看病的。”
“看病?”夏溫言很詫異,他這時才發現老人身後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年輕的隨從,一個則是比他還要年長些的老者,肩上挎著一隻藥箱,顯然是個大夫。
夏哲遠此時道:“這位先生道是言兒你於他有恩,特意從京城請來了大夫來為你診脈治病,還不快謝謝先生?”
只見老人瞪了瞪眼哼了哼聲,“誰讓你個傻後生對我有恩,我這人生平最不喜歡欠人恩情。”
“有恩?”夏溫言詫異更甚,而後又笑了,“前輩言重了,那日任是誰人見到前輩都會幫前輩一把的,‘恩情’二字,晚輩擔不起。”
“誰讓你覺得擔得起?我覺得你擔得起就夠了。”老人又瞪了夏溫言一眼,“本想早些帶大夫前來的,但有要事脫不開身,但願沒有太遲。”
說到後邊,這脾性古怪的老人竟是有些慚愧。
“老吳,還不趕緊給我這傻後生診脈?”老人當即吩咐身後的大夫道。
“如此……晚輩便先謝過前輩了,只是晚輩這身子……”
“囉嗦!”老人不悅地打斷了夏溫言的話,“年輕輕輕就這般囉嗦,再過些年可還得了?你只管坐好把手伸出來,其他事情不用你管。”
老人顯然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夏溫言笑著點了點頭,“好。”
他從不是不識趣的人,對方既然如此有心,他只消坦然接受便好。
“多謝前輩!”月連笙也由不住對老人笑了起來,感激道。
京城來的大夫,醫術一定很高明才是,這如何能不讓月連笙激動感激?
月連笙趕緊推著夏溫言到茶几邊,大夫拿出脈枕,月連笙便將他的手放到了脈枕上。
所有人都在看著大夫。
除了夏哲遠。
他在看著那個脾性古怪的老者,眸中深處有隱隱不安。
是他,竟是他……!
天闊地廣,言兒竟是遇到了他!老天為何如此玩笑?
那方才前來的那個孩子,是否真如夫人想的那般,是“那個孩子”?
大夫把著夏溫言的脈象,把了良久,面色逐漸變得凝重。
月連笙則是瞧得緊張,在大夫將將收回手時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夫,怎麼樣!?”
“這……”大夫面露遲疑之色,忐忑地看向老人。
只見老人皺著眉,張嘴似想要罵什麼,但因著夏溫言在場,他將就要出口的話生生忍住了。
有些話,是不宜在病人面前說的。
看到大夫欲言又止,月連笙由緊張變為了失落。
連從京城來的大夫都沒有辦法醫治好溫言嗎?
月連笙握住了夏溫言的手。
夏溫言反是微微笑了,平靜且溫和道:“大夫有什麼話且只管說吧,我的身子我很清楚,沒什麼說不得的。”
早就沒有什麼是他聽不得受不住的了。
“這位公子的病,是打孃胎裡帶出來的吧?”大夫問道。
夏溫言點點頭,“正是。”
“難,難,難啊……”大夫沒有再問什麼,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連道了三個“難”字。
月連笙將夏溫言的手握得緊緊的,心沉到了極點。
“多謝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