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比往日睡得都要熟都要久一些,直到巳時過半才慢慢轉醒,期間便是連月連笙起床來他都沒有任何察覺。
只是,往日裡夏溫言睜開眼時都會看到月連笙,她或是躺在他身側還未醒來,又或是已經坐在床邊繡著刺繡,不管他何時醒來,都會見得到她。
可今晨,她卻不在他身側,也不在屋中。
他沒有見到她。
夏溫言一時之間有些不能適應。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向來都是習慣了,一旦某一天某一回不一樣了,便會讓人難以適應。
夏溫言揚了揚聲音,“竹子。”
自從月連笙嫁過來之後,夏溫言就極少在晨起的時候喚過竹子,即便如此,竹子或是綠屏卻仍舊在每一日的早晨都早早地候在屋外,隨時等著他傳喚。
直到竹子伺候好夏溫言起身穿衣,仍舊未見到月連笙,夏溫言終是忍不住問道:“竹子,少夫人呢?”
“前廳有客人來,道是要找少夫人,夫人將少夫人喚過去了。”竹子回道。
夏溫言聽著沒來由有些緊張,卻是問道:“月家來的人?”
“不是。”竹子默了默,他在腦子裡想了想,繼續道,“是一位年歲看起來與公子差不多大的公子。”
月連笙方才往前廳去時交代過,若是夏溫言醒來問起她到哪兒去了的話……便如實回答。
月連笙交代這後半句話的時候,是有些遲疑的。
是以竹子在回答夏溫言的問題時也有些遲疑。
因為月連笙嫁過來之後,除了起初月尤嘉和林氏來過一次找茬沒找成之外,便再沒有人來找過她,更者她真正的親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就更不會再有人來找她,那來的這人,還是個男子,會是誰?
竹子不傻,他雖沒有見著人,但心中自是會想。
夏溫言分了神。
少頃,只聽竹子問道:“公子可要到前廳去?”
夏溫言默了默,而後微微搖了搖頭,“不了。”
他已然知道連笙不會離開他,這就足夠了,其他的,他不會插足。
他只需等著連笙回來,等著她回來就好。
*
來訪的人,的確是昨夜月連笙在湖邊遇見的男子,丫鬟到謙遜園告訴她時,她就已經猜想得到。
她知道他會來找她,但沒想到他會來得這般快,更沒有想到他竟是直接來到夏府,開門見山地道是要找她。
且還是在徐氏與夏哲遠的面前。
夏哲遠昨夜陪徐氏乘畫舫遊湖回來後直到今晨都還未出去,他正陪著徐氏用早飯,守門的大爺便來通傳說有人來訪,他便與徐氏一道來見客了。
本以為是生意上的客人前來,卻不知來的是位素不相識的年輕公子,既不是找他,更不是找夏溫言,而是找月連笙。
月連笙知道自己的公婆待自己極好,也不會懷疑自己不清不白,可這般在他們面前接待一個他們從不曾見過的男子,她還是覺得如坐針氈,緊張得手心都沁出了細汗來。
終是夏哲遠看出了月連笙的緊張與不自在,道:“賬房有些賬我需得去看一看,夫人,你與我一道去吧。”
說完他便站起身,卻見那男子先他一步站起身,客氣地問道:“晚輩聽聞夏府的花園是請了能工巧匠精心建造的,景緻猶如天開,不知晚輩可否請連笙帶晚輩到花園裡賞一賞這景緻?”
男子說完,朝夏哲遠抱了抱拳,以示禮貌。
他話既這般說,根本讓人無從拒絕,是以聽得夏哲遠道:“閣下既是有興致,那連笙你便陪他到花園裡走一走。”
徐氏很想說什麼,終是在夏哲遠朝她遞來的微微一記眼神中生生忍住了。
“多謝前輩。”男子看向月連笙,“走吧,連笙。”
月連笙慢慢站起身,朝夏哲遠和徐氏福了福身,卻連眼瞼都不敢抬起看他們一眼,生怕看到他們慍惱的眼神,即便他們根本沒有這般看她。
就在男子轉身朝廳子外走去時,忽有一陣風灌了進來,風有些大,拂起了男子垂在耳後的長髮。
徐氏本就在看他,不曾移開過眼,不只是因為他讓她為夏溫言有些擔心,更是因為,她見著他第一眼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她很確定,她從未見過這個後生。
現下風將男子耳後的長髮拂起,她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他被風拂起長髮後的耳背。
那一剎那,徐氏如遭雷擊一般,身子猛地一顫,瞳孔大睜,彷彿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