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溫言在笑,笑得輕輕的,月連笙卻覺得他笑得很憂傷。
夏溫言也抬起手,輕柔地撫了撫方才月連笙撫摸過的那朵嫣紅山茶花,“可惜我卻不能像它們一樣。”
他可以將它們照顧得愈來愈好,卻沒有辦法做到讓自己的身體也愈來愈好。
夏溫言說完話的時候,發現有人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他轉頭,看到月連笙那雙乾淨的眼眸,她的眸光帶著羞澀,也帶著些灼灼,“春天暖和了的時候,我陪你一起賞花啊,好不好?”
她的聲音輕輕的,說完的時候,她的雙頰已然緋紅,好像被山茶花的嫣紅染著了一般,可她卻沒有低下頭,也沒有將他的衣袖鬆開。
夏溫言怔了怔,而後輕輕點了點頭,“好。”
月連笙臉紅紅,低下頭抿著嘴笑得嬌羞,聲音更細,“那,那就說好了的。”
“嗯,說好了。”夏溫言又點了點頭。
這是約定,他們之間的約定,哪怕離春暖花開的時節並不長。
寒冬已到,暖春又豈還會遠?
可這只是於尋常人來說而已。
他與尋常人不一樣,而她因為嫁給他,也變得與尋常人不一樣。
他的身體,不知還能否撐得過這個寒冬,若非他羸弱的身體情況趨於惡化,夏家又怎會急於找新嫁娘給他沖喜?
而她的命,又不知還能活多久,誰都不知道他那“克妻”的噩運何時會降臨到她身上奪去她的性命。
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想要看看暖春時節山茶花開得繁盛的模樣,想和他一起看。
她不想死,也不想他死。
她與他的約定,也唯有他們明白。
約定好一起賞春日的山茶花,約定好一起活下去。
“天寒,披上為好。”夏溫言將掛在臂彎的裘衣披到了月連笙肩上,這是他從綠屏手裡拿過來的。
而才為月連笙披上裘衣,他便開始咳嗽起來,月連笙緊張關切地想要說些什麼,夏溫言卻搖了搖頭,邊掩嘴咳著邊道:“我沒事,走吧。”
不能讓爹孃等太久了。
竹子跟在後邊,滿臉擔憂之色,一張臉擰得根本就不像府上有喜慶之事似的。
公子的身子根本受不得一點點寒,若非夫人極力勸阻的話,昨日公子可還想親自到月家去接少夫人的,最後雖說沒有去,可公子卻執意要親自背少夫人到喜堂,吃力不說還著了寒氣,還說什麼都要親自去給老爺和夫人敬茶,昨日偏還下了場冷雨,這讓公子的身體如何吃得消?
公子還是快快去敬了茶然後回來歇息吧,可萬萬不能有事了。
月連笙未有與夏溫言並肩走,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以她稍稍頓了頓腳才跟上夏溫言,走得微微落後於他,可走著走著,她卻發現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與他平齊的地方。
她本以為是她無意間走快了些才走到了他身側來,便又特意將腳步放緩半跟在他身後,誰知才過一會兒卻又是走到了他身側。
月連笙又頓下腳步欲走在後邊,誰知幾乎在她停下的同時夏溫言也停了下來,緊著夏溫言隔著裘衣輕輕握上了她的手。
月連笙的心跳驀地加快,令她一時之間忘了繼續往前走,唯聽得夏溫言道了一聲“走吧”,她才重新邁開腳步。
這一次,她走在他身側,沒有再“落後”,因為夏溫言沒有給她“落後”的機會。
月連笙又紅著臉低下了頭。
徐氏在前廳裡等得早已著急得不行,這會兒甫一見著夏溫言攜著月連笙的手走進來,她激動得險些就站起來甚至迎上前來。
“兒攜新媳前來給爹孃敬茶。”夏溫言在夏哲遠與徐氏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朝他們二人磕了一記響頭,月連笙也隨後磕了響頭,恭敬道,“兒媳月連笙,見過爹,見過娘。”
響頭磕罷,站在徐氏身旁的丫鬟便端著茶水上前來,由夏溫言先給二老敬了茶,才到月連笙奉茶。
“爹,喝茶。”月連笙跪在夏哲遠面前,雙手捧著茶盞,低著頭將茶盞畢恭畢敬地呈上前去。
月連笙心裡緊張得要命,畢竟坐在她面前的是青州首富,是她的公爹,即便她早已聽說夏家大房夫婦為人和善,可作為沖喜媳婦嫁到夏家來,面對她從未相識更未曾謀面的陌生公婆,又會有誰個女子不緊張?
月連笙覺得自己緊張得雙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隱隱顫抖,生怕自己一個沒端住將茶水給灑了。
幸而夏哲遠沒有絲毫為難,喝了茶後將一張銀票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