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該是怎樣的一種日子?
這樣的日子,又當如何過?
月連笙無法想象,也根本想象不出來。
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湯藥味,又許是察覺到屋裡進來了人,夏溫言轉過頭,便看到了端著藥碗杵在床前兩步外的地方怔怔盯著他瞧。
夏溫言將手中書卷放下,微微一笑,溫和地問道:“怎麼了?”
月連笙沒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將湯藥遞給他,認真道:“肖大夫叮囑過了,你醒起來要先喝一碗藥,要趁熱的時候喝才行。”
“好。”夏溫言又對她笑了笑,抬起手來將藥碗接過。
藥碗終不是書卷那般的輕巧之物,以致夏溫言用雙手來捧著這大半碗湯藥時都還晃顫不已,看得出來他捧得很吃力,晃顫的雙手彷彿隨時都會將碗裡的湯藥給灑了似的。
月連笙不由抬起手替他托住了藥碗,關切地問道:“我餵你喝,好嗎?”
“抱歉。”夏溫言沒有逞強,他將手慢慢放下,同時也將眼瞼垂下,幽幽道,“我太過無用了。”
如此無用的他,連一碗湯藥都捧不住,還信誓旦旦與她說會保護她,可是太可笑了?
“才不是!”夏溫言的話音才落便聽得月連笙道,“溫言你不要這麼說自己,你只是身子不好而已,才不是無用!”
月連笙道得很急,因為她聽不得夏溫言這般說自己,因為她覺得他很好,真的很好。
夏溫言抬眸,看見的是月連笙的大眼睛裡盡是認真。
她是由心地說出這番話,並非安慰,更不是同情。
月連笙此時認真起來的模樣有些著急,令她雙頰有些緋紅,像染了淡淡的胭脂,煞是可愛,讓夏溫言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撫了撫她粉嫩的臉頰。
他從來沒有見過認真起來這般可愛的姑娘。
月連笙捧著湯藥的手猛地一抖,險些將著重新熬好的藥給灑了。
灑了是小事,要是燙著溫言可就是大事了。
所以月連笙趕緊將自己的雙手穩住,看著夏溫言的目光震驚又羞赧。
“連笙,認識你真好。”夏溫言又笑了,溫柔得好似將他左眼角下的墜淚痣都勾出了歡愉,“能娶你為妻真好。”
知信說的無錯,他喜歡上她了。
雖然他認識她不過短短數日,但他此刻能肯定他對她的感覺是喜歡,而不是因為娶了她而一心想著盡到一個丈夫的職責而已。
有時候,感情便是這般奇妙又微妙的,讓人說不清也解釋不明,更描摹不了,亦無需理由。
喜歡便是喜歡,又何須非要什麼理由不可?
月連笙終是羞紅著臉低下了頭,同時將藥碗往夏溫言嘴邊湊,“溫言你該喝藥了。”
心因羞澀而跳得飛快,除了羞澀之外,月連笙還覺得心裡有一絲絲的甜,就像喝了甘泉水之後的那種味道。
甜絲絲的。
“連笙,我的鼻子可不會喝藥。”夏溫言忽然道。
月連笙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將碗湊到了夏溫言鼻底,就差沒將湯藥往他鼻子裡慣了,驚得她趕緊將碗移到他嘴邊,“我不是故意的。”
這一回,她不敢再低下頭,以免又將碗給湊錯了地兒。
夏溫言低下頭,薄唇湊上碗沿,月連笙將碗慢慢傾斜,小心地喂夏溫言將大半碗的湯藥給喝了乾淨。
除了昏睡時沒有辦法之外,夏溫言喝藥時從不用勺子,不管湯藥是否燙嘴。
在他年幼時就已是這般,從前是為了快些喝完快些讓身子好起來,後來他才知道不管他喝得多快,他的身子也不會好起來,而那時捧著碗喝藥已然成為了習慣。
很多事情,時日久了便會變成習慣,而一件事情一旦變成了習慣,就很難再改了。
“扶我起來到院子裡走走可好?”喝罷藥後,夏溫言對月連笙道。
月連笙下意識要拒絕,因為屋子外邊於他來說太寒太寒,可看著夏溫言溫柔的眼眸,她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我給你拿裘衣來,你等我一等。”
“好。”
*
屋外的確很冷,但在這樣冰寒的天氣裡,依舊有山茶花三三兩兩綻放著。
月連笙給夏溫言套上了襖衣,還給他披上了裘衣,拉上了兜帽,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地只露出一張臉,令夏溫言忍不住笑道:“連笙你將我捂得像一頭熊。”
“這樣你才不會覺得冷。”月連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