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來要錢的?”
要什麼錢?
人命錢。
如果死傷家屬是來趁火打劫的,那麼剛才囔囔的因果就有待商榷了。
路人們又是一靜。
死傷家屬卻似回過神來,哭嚎聲越發悲憤,“呸!哪個要你們的染血錢!我們是來喊冤討公道的!”
杜振熙小臉一肅,哦了一聲道,“喊冤?喊的什麼冤?”
不怕你喊冤,就怕你不喊冤!
杜振熙上前一步,臉上竟帶出一絲笑來。
第115章 人都到齊了
日頭尚淺,晨霧尚濃。
“熬”了幾乎整夜的杜振熙眼底有淡淡青色,反襯得這笑更添三分詭魅七分輕佻,籠著淺薄陽光十分扎眼,且不合時宜。
和她現身後仿若置身事外的簡短問話一般不合時宜。
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就囔起來,“都說杜府七少驚才絕豔,不僅生得一副玲瓏心腸還生得一副好樣貌。今天一瞧才知道說反了!七少這音容笑貌好瞧是好瞧,可惜不像佛祖座下的美仙童,倒像閻王手下的索命鬼!”
暗指杜振熙輕賤人命的話,拽文拽得略妙趣,立時引發一陣惡意的鬨笑,路人們笑,死傷家屬哭,跪在最前頭一老蒼頭顯然是領頭的,杜振熙問喊的什麼冤,他直將嚎過一路的“因果”厲聲再數一遍,條理最清晰嗓門最蒼勁,只一雙老眼不住暗中打量杜振熙。
概因這後頭還有一樁巧宗兒,杜記瓷窯雖由陸念稚總管,但也有杜振熙一派的管事間中分管事體,這兩三年來隱隱有和陸念稚名下管事爭鋒分權的勢頭,昨天是杜振熙整生,到得晚間瓷窯活計松乏時,杜振熙一派的管事就打著為小主子慶生的名號,招呼守夜班的窯工吃酒耍樂。
這原是奉承上頭、拉攏下人的尋常手段,無意間趁了老蒼頭的意,他們受人指使,本待“犧牲”幾個青壯男丁,暗中一合計便順勢推原本“該死”的青壯男丁隨人一處吃酒,換上各家老弱婦孺頂夜班,這才造就出“死了老婆又死娘”的慘烈局面。
以老蒼頭為首的幾戶窯工人家收錢辦事,哪裡曉得背後指使他們的人是誰,再肯拿命去換財帛,臨到頭捨不得家中青壯男丁,整好偷樑換柱拿無用的婦孺頂上。
真論起來,倒是杜振熙的人無意間“成就”了他們的私心。
不過指使他們的人只先給了一半好處,剩下一半橫財還得等事成後才能拿到,老蒼頭渾濁雙眼閃閃爍爍,不再偷覷杜振熙,只嚎得越發賣力。
殊不知這樁巧宗兒確是無巧不成書。
杜振熙一派的管事打著為她慶生的名頭,本就是伺機而動好支開“不該死”的人,不成想眼前這幫“該死”的人不僅該死還心狠手辣,舍不出家中男丁,倒捨得將老弱婦人推出去送命。
這是打量著日後發橫財留得男丁在,不愁填補不了家中婆娘的缺。
話說回來,這幫人要不是心思齷齪眼界醃髒至此,也受不動財帛指使!
杜振熙即覺膩味更覺噁心,生不出半分惻隱,笑容愈深愈譏諷,任由陣陣哭嚎抑揚頓挫,掐著聲起聲落的空檔好整以暇地再問,“喊的什麼冤我聽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諸位這冤屈是衝著誰來的?”
她回回開口,每每都是明知故問,圍觀路人不信杜振熙現身前不知道外頭在鬧什麼,問的特麼不都是廢話嗎——喊的自然是被東家草菅人命的冤,自然也是衝著杜府來的。
一時替死傷家屬抱不平的喝罵聲聲,倒是那老蒼頭聞言心頭另有計較,想著背後指使他們的人遞到他耳邊的話,明裡暗裡是衝著瓷窯總管、杜府四爺陸念稚去的,當下老痰一咳,對著杜府門前石獅啐了一口,引來眾人注目就扯著嗓子開了口。
“瓷窯還輪不到個毛頭小子主事!讓杜府陸四爺出來說話!”老蒼頭老眼血絲赤紅,滿是悲慟憤懣怨恨,幾近聲聲泣血,“陸四爺總管杜記瓷窯,這冤屈自然是衝著陸四爺來的!”
杜振熙等的就是這句話,先前她只問不接話,此刻更無心打嘴仗窮理論,只乾脆利落地揚聲道,“既有冤屈又有債主,合該去衙門敲鼓打官司請官老爺論斷!大早朝戳在我杜府門口嚎喪,還指望著嚎出個青天大老爺不成!”
有冤就去官府喊!
這話不僅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反而大有不怕把事情往大鬧的強勢!
圍觀路人瞠目結舌,老蒼頭等人更是忘了哭忘了鬧。
說好的鬧得杜府不得不交出陸念稚,然後杜府壞了臉面聲名還不得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