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滿月,呼啦進一股子涼心的夜風。她立在窗前朝外覷,神色很是警惕,想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在裝神弄鬼。
目光在院中四處掃過,卻是空無一人,連帶的,那陣歌聲也戛然而止。阿九正覺得不解,忽然鬼使神差一個轉身,霎時嚇得倒退兩步,抬起五指捂住口,差點驚叫出聲來——
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藉著滿月的華芒,她依稀能望見一副挺拔修長的身量,錦衣華袍豔紅似血,一頭的長髮如墨染,被窗外的冷風吹拂得飛揚。斯人塗彩面,俯視她的眼神幽冷深遠,微微啟唇,淡淡道:“你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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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而涼,映襯千山橫疊,垂楊十里,一絲絲幽厲的光從窗扉外投落進來,照亮他的面容,也映入他的眼。同初見時一樣,那是一雙森冷得有些徹骨的眸子,朝她垂下一個眼神,寡淡疏離,彷彿是骨子裡帶出來的驕矜倨傲,目空一切,欲描難寫。
菩提樹下的那個怪人!上回這人在相府現身,已教她滿心困頓,這回倒好,直接潛到皇宮裡來了!可大內高手如雲守衛森嚴,他有三頭六臂麼?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阿九惶駭不已,眸子眨也不眨地看他,掩著口,步子踉蹌著向後,終於抵上金絲刻花落地罩,退無可退。她深吸一口氣定定神,壓著嗓子寒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紫禁城,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微微側目,濃厚的戲妝遮去眉間神色,唯有眼角一抹緋紅妖豔無雙,奪人心魄。
“帝姬何必如此。”他開口,冰冷漠然的語調,聲線卻極為詭異,顯然是刻意為之,說著又稍稍一頓,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緩緩道:“你不是一直在等我麼?”
阿九驚愕地瞪大眼,心頭沒由來的一絲慌張,衝口而出道:“我何時等你了?”
見她毫不猶豫地否認,他唇角卻噙上了抹寡淡的笑,忽然身形一閃,阿九隻覺得有冷風拂面而來,再定睛看時不由悚然大驚——她不曾看見他提步,甚至沒有看清他如何動作,他卻已在方寸之內。
咫尺的距離,兩人之間隔了不足三指,她大為震驚,後背嚴絲密縫地抵上落地罩,不敢動,只揚高了脖子死死望著這個不速之客。
他突然逼近,衣袂間帶起一陣香淺的風,阿九呼吸一窒,頭一次曉得男人身上的脂粉味也能這樣澈如山風,淡淡其華,奕奕清芳。塗油抹彩的一張臉,卻離奇地不讓人反感。他的輪廓優雅而細緻,如寫意處的筆鋒纏綿,勾勒得恰到好處,彷彿脫離萬丈紅塵。
完美得教人……覺得似曾相識。
他垂眸俯視她,傾斜入室的月光映上右面的側臉,明暗交錯。他的眼神幽黯,瞳孔的色澤像極濃烈的夜,看著她,線條優雅的唇上凝著一點胭脂,淡淡吐出三個字:“沒有麼?”
氣息撥出是冰涼的,攜著淡淡的香,拂過她額上的碎髮,令人心口一緊。這個男人來路不明,言行舉止處處皆是詭異,武功高深莫測,要取她性命只是眨眼之間,不能硬拼。
阿九的喉頭一陣滾動,愈發感到慌亂,面上卻還是佯作鎮定的模樣,面無表情道:“沒有。”
他聞言哦了一聲,卻並不言語,只是緩緩抬手,修長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眉心。溫熱的肌理驟然觸到寒霜似的冷,激得她一陣瑟縮。他的指尖徐徐地下滑,像在描摹丹青,從眉心起,遊移過圓潤小巧的鼻頭,最終落在她略微蒼白的唇上。
“帝姬不是個老實人。”他平靜道。
阿九眸光微變,忽然瞥見外頭有火光閃動,暗自猜測是是宮中夜間巡視的錦衣衛途徑。她咬咬唇,心中細細地思量,若是先從他手中脫身,再高聲呼喊錦衣衛,勝算會有多大?
正盤算著,忽然又聽見那人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語調淡漠:“帝姬不必白費心機,你絲毫不是我的對手。”
“……”阿九眼底浮現幾絲驚詫,霎時生出種被人言中心事的惱怒,凜眸厲聲道:“既然知道我是帝姬,還敢如此放肆?難道不想活了麼?”
“色厲內荏在我這裡行不通,”他面上有笑意,眼底卻還是一片寒色。指尖慢條斯理地勾畫她的唇瓣,略微俯身,反問道:“帝姬,真的是帝姬麼?”
她猛地抬頭看他,眸中急速地掠過一絲驚詫——這人怎麼會這樣問?難道他知道她是頂包的假公主?她又驚又疑,面上卻只冷冷一笑,道:“這話問得可笑。我父親是大涼皇帝,母親是良妃,我身上流著高家的血,自然是帝姬。”
他輕笑,也不反駁,忽又半眯了眸子話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