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葛嗎?”
延平郡王一直豎著耳朵悄悄聽這邊的對話,聽到此時,走過來想要插話,還未出口,東次間裡忽起了一陣喧譁。
動靜不算大,但其中明顯夾著皇帝的口聲,含混而模糊地,聽不出究竟說了些什麼,像是人在激動之下,發出的一串無意義的字元。
跟著是石皇后的驚呼:“皇爺——”
“皇上醒了?!”
外間的大臣們都激動起來,連原本累到快睡著的承恩公都醒過來,伸長了脖子往簾子那邊看。
皇帝在接連的疼痛與吐瀉之間已經神志不清了,就在韓王進來之前,他甚至虛脫到陷入了昏迷裡,若不是情況這麼糟糕,韓王也不會這麼容易就進來。
而現在,韓王才進去不多一會兒,皇帝就醒了,甚至能出聲了,難道這個“神醫”果然很神?
於星誠與方寒霄對視了一眼,各自隱藏了目中的緊張之色——他們身上是擔了很大風險的,便不嚴重到身家性命,起碼前程,都系在韓王的舉動之間了。
大臣們猶豫著,不敢闖進去,而片刻之後,倒是石皇后和太醫們都先後走了出來。
蘇閣老忙迎上去問:“娘娘,皇上情況如何?”
石皇后與皇帝是結髮夫妻,今年也四十多了,這一天一夜耗下來,她的臉色蠟黃到脂粉都遮不住,見問,疲倦中又透出兩分茫然來:“——皇上醒了。”
這大家當然都知道,要問的是龍體還有沒有救呀!
顧慮著石皇后可能看不太懂醫術,蘇閣老緊著又問隨後出來的一個太醫,這太醫就是領韓王進去的那個,不料他也很茫然:“下官看於憲臺薦來的大夫給皇上紮了一針,然後皇上就醒了。”
“神醫!”
“果然神醫!”
大臣們精神大振,交口稱讚。
太醫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下半截話——可是他覺得那大夫扎針的手法根本不對,扎的位置也沒聽說過,跟鬧著玩似的,就那麼一下就捅下去了。
也許民間大夫,有什麼獨門的秘技?看大夫扎那一針的氣勢,倒是十分果斷。
他猶疑的當口,蘇閣老已經又問:“娘娘,為何您與眾太醫都出來了?”
這個問題石皇后倒是可以回答:“是皇爺下了令,命我們都出來。本宮雖然奇怪,但皇爺堅持,此刻龍體如此,本宮也不敢爭辯,只得如此了。”
大臣們聽聞此言,也非常奇怪,但皇帝都可以出聲吩咐人了,好像又是情況轉好,當下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在外間等候著。
“娘娘,您守護皇爺,辛苦了,坐這裡歇一會罷。”延平郡王很有眼色地上前,請石皇后坐下,又親手奉茶。
石皇后望了他一眼,緊皺的眉頭鬆了鬆,接過了茶,沒有和他說話,心下則又漫開了思緒——
她在裡間的時候,一直站在床尾處,怎麼恍惚看見,那大夫把皇帝扎醒以後,皇帝情緒比較激動,那大夫似乎又要扎他一針,但是俯身的同時,好像是在皇帝耳邊說了句話,皇帝才忽然失語,並改變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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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次間裡。
皇帝躺著,瞪著來給他看病的所謂“神醫”,腦袋裡嗡嗡地,還回想著那句“二哥,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吧?——融哥兒。”
此刻,敢直接叫他“二哥”的人杵在他床前,向他露出一個冷笑,又叫了他一聲:“二哥,這麼多年不見,你這麼病懨懨的,還能一眼就把我認出來,當真是惦記我啊。”
是的,皇帝在被魯莽一針扎得痛醒來的瞬間,看見懸在他上方的那張臉,就認出來韓王了。
他心臟砰砰跳著,從頭涼到了腳,說不出來是懼怕,還是激動,腦子裡跳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喊侍衛來把他抓住,但是韓王立即就俯在他耳邊說了那句話。
聽見“融哥兒”三個字,皇帝就知道,有些事瞞不住了。
針扎,異母王弟的出現,隱藏在時光中的舊事,接連三個刺激砸下來,身體上的折磨皇帝反而不太感受得到了,他完全清醒過來。
然後他就知道,他不能叫人進來。
韓王私自入京,是重罪不錯,但他作為藩王,先帝嫡出子孫,也不是隨便就能射殺的,外間大臣不少,韓王一定有開口說話的機會——而他不能讓他當著他們說。
豢養殺手,暗殺子侄,這樣的事蹟留到後世史書上,他得是個什麼形象!
如果他能撐下來還好,但如果撐不下來,身後事,他顧不上那麼多了,此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