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當日舊傷復發,惜月一直照顧他,幾乎沒出過門,瑩月也不好去打擾她。
現在她這麼突然過來,事前連個帖子都沒送,瑩月驚喜之餘,心中也有所覺,一問,果然,惜月也是聽見方伯爺的信來的。
這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了。
“你們這位伯爺,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惜月放下茶盅,不客氣地道,“最大頭的爵位都得了,老人家的一點私房還不放過,送了性命,一點也不冤。”
瑩月含糊應著,惜月只聽見了方伯爺這回的事,不知道六年前他就買兇害過方寒霄,她雖然跟惜月好,但這是方家的家事,她不便全部告訴給惜月,就只是附和她。
惜月說話不如薛珍兒有顧忌,直接就跟著道:“三妹妹,我來是提醒你一聲,你可不要傻乎乎的,二房幹出了這等事,還好意思賴著爵位不放?不要客氣,跟你們老伯爺鬧,把爵位搶過來。”
這個二姐姐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厲害,瑩月有點哭笑不得:“還說不到這裡呢,昨天老太爺傷心得厲害,誰好撿這時候去吵鬧他,大爺也不忍心的。”
“這也是。”惜月點了點頭,“過兩天罷,不過你千萬硬氣一點,那個洪夫人再難纏,你咬定了理,不用怕她。”
瑩月嘆了口氣:“二姐姐,這事我說了也不算呀,我就算能壓倒二夫人,朝廷的爵位,也不會聽我的意思來,還是要看皇上的。”
其實於她心中,並沒把這個爵位很當回事,她嫁給方寒霄的時候,他就沒爵位,現在有沒有她也無所謂,他厲害的是本人,爵位對於方寒誠那樣的人大概是很重要,可方寒霄,他是真的能高傲地嗤一聲“外物而已”。
聽見這句話,惜月那股昂然的勁頭下來了,有點意興闌珊似的,低頭喝了口茶。
瑩月以為是自己不夠熱烈的反應澆熄了她,忙道:“二姐姐,你說的話我都記著了。”
惜月倒搖搖頭:“我來找你,是還有另一件事。”
“嗯?”
“我們要走了。”惜月道,“郡王的傷將養好了,宮裡隱隱透出話來,說郡王該回封地了。”
延平郡王那個“舊傷”,不少人心知肚明,他藉著這傷賴到現在其實也不過才一個多月,不過這怪他自己,他捨不得下本錢,當時連層油皮也沒磕破,這會兒要裝得多重,實在也不像。
瑩月怔了一下,心頭湧上了不捨,不由去拉她的手道:“這麼快?二姐姐,是已經定下了嗎?”
“沒定也差不多了。”惜月低低地道,“皇后娘娘透的意思,應當是不會差的。”
瑩月想說什麼,又不好說,她總不能派皇上的不是,惜月嫁了藩王,那去封地是早晚的事情,她只能道:“二姐姐,等你真走的時候,一定給我遞個信,我與你送行。”
惜月點頭:“那自然的。”
瑩月又想起來問她:“二姐姐,你成親以後過得好嗎?”
她沒有一著急見面就問,因為她總對惜月有信心,覺得她應該不會受人欺負。
“還不錯。”提到這個,惜月的面上重新露出了笑意,“郡王脾氣溫和,待我也尊重,我比在家裡透氣多了。今天我過來,就是他告訴我你們家出了事,我才來的。”
“我乍聽到,嚇了一跳,滿心以為是傳錯了,到了你家門外,才知道竟是真的。”
府裡出了白事,府門內外該撤的陳設已經撤了,該裝裹的正忙著裝裹,一打眼就知道主家出了事,所以惜月有此語。照理瑩月也該很忙,不過洪夫人很疑心是方寒霄對方伯爺下了手,深怨大房,不願大房的人沾手,瑩月是無所謂,她犯不著上趕著去給方伯爺治喪,不要她幫忙,她還省事,幫著照管一下方老伯爺那邊和小方慧就好了。
姐妹倆東拉西扯地又聊了一陣,惜月就站起來:“行了,我走了,你這裡忙,我不給你添亂了。”
這個時候,不是待客的時候,瑩月便也不留她,站起來送她出去。
到門邊的時候,惜月想起什麼似的,忽然轉身,點她的額頭:“你看著良善,倒好生把我唬了一回,我都沒和你算賬。”
瑩月微微睜大了眼:“啊?”
“還裝,你自己想去,你和我怎麼說的,快點睡著就——哼。”惜月話到一半,臉色微紅,忽然不說了,轉身快步走了。
瑩月自己呆立了一會,臉色慢慢也紅了——她想起來了,可她不是有意騙人的,她那時候也不知道啊。
方寒霄這時正從外面進來,見她站在門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