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王旭深深觸動。
桓纂正專心割著稻穗,沒有注意到身後來人,王旭也沒有急著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直到桓纂直起身子伸伸痠痛的腰桿,王旭這才悠悠地呼喚道:“伯修!”
桓纂頓時驚愕回頭,自發配勞役到這裡。他已很久沒聽到如此稱呼。
等看到王旭那挺拔的身影。熟悉的面容。瞬間渾身一顫,顧不得泥漿,直接跪倒在田裡。“罪民桓纂,拜見將軍!”
王旭見狀,霎時衝下田中,扶住桓纂的手臂:“伯修快快請起!”
桓纂見王旭竟然穿著衣物衝入田中,不由急道:“將軍不可如此,別弄髒了衣服!”
“無妨!”王旭止住桓纂拉拽的手。看著他正職壯年,臉上就突然增多的溝壑,不由嘆道:“伯修,你可恨我?”
“將軍說什麼呢!”桓纂顧不得答話,反而死死拉著王旭想走上田坎。
王旭沒有執著,跨步走上田坎,抖了抖被泥漿浸泡的褲腿。
這時,桓纂才長嘆口氣,悠悠回道:“將軍,罪民哪有恨來。吾犯下大錯,此乃罪有應得!倒是有負將軍恩義。日日愧疚不安!若非將軍點明讓罪民贖罪,罪民早就一死以謝天下。”
“伯修這是什麼話,莫要輕生!”王旭搖頭,有些無奈地道:“我此次專程來看望於你,便是擔心你又想不開!”
這些桓纂總算驚愕了,沒想到王旭此次竟然是專程來看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胸中悔恨交加,一股熱流湧上眼眶。“將軍……”
王旭聞言,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吸口氣,徐徐說道:“伯修,還是莫要喚我將軍,汝雖有罪,但永是我家臣!”
“主公!”桓纂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湧出眼眶,“噗”一聲跪倒在田坎上:“罪臣對不起你,罪臣對不起你啊!”
“伯修莫要如此!”王旭伸手相扶,心中很是觸動,感慨地道:“你我既是主臣,又是好友,你這樣,我也很難受!”
“主公!”桓纂死活不起來,跪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兒。
王旭知道他心中愧疚不安,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著桓纂良久,才終於說出此行最大的來意:“伯修,八年時光匆匆而過,我期望你不要妄自輕生,也莫要再陷入悔恨,古來犯錯的大賢不少,受牢獄之災的大賢也不少,你要向前看,好好贖罪,反思己過,未來還有機會!”
“八年之後,我等著你回來,我等著你再回到將軍府!”
“主公……”桓纂一聲悲呼,將頭深深地埋到地上,久久不起!
“哎!”王旭重重一嘆,什麼也沒有再多說,也不知道說什麼,轉身離去,他知道繼續留下來也沒有意義了。
桓纂則一直跪伏在田坎上,感動又羞愧,不知如何面對王旭,直到王旭身影走遠,這才抬起頭來,痛苦大喊:“主公,罪臣今生再不負您之望!”
王旭遠遠聽到聲音,突然回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比漫無邊際的金黃稻穗更為耀眼。
“伯修,不止不要負我,而是莫要再負了荊州,負了天下人,負了你自己!八年內我不會再來看你,我在將軍府等你,八年後,我想看到當年那個義氣風發,志在匡扶天下,風華絕代的桓伯修!”
說完,王旭再也沒有回頭,踏著堅實的腳步離去。
桓纂渾身震顫,深深一拜,再抬起頭來已是目光堅定,所有的憔悴死氣盡皆除去……
隨後,王旭對這個軍屯點進行了一番巡視,沒發現什麼問題,當場褒獎負責的管事和將官,訓誡一番後,便啟程返回襄陽。
路上,他顯得有些沉靜壓抑,徐淑等女看他面色,知其心情不好,也是自己玩自己的,沒有搭理他。
幾女嘰嘰喳喳地笑鬧,不一會兒已是遠遠奔到前面,留下王旭一個人獨自在後。王旭倒也樂得清淨,優哉遊哉地策馬緩行,體會著秋日曠野的美麗與靜謐。
此刻天色已經不早,田野間三三兩兩的莊稼人都停下來歇息,估摸著再做上一陣,就返家吃飯了。近處路邊田坎上還坐著一個樸實的農婦,帶著草帽,獨自一人,正自歇息。
王旭晃眼看了一下,也沒太在意,只是覺得這農婦的背影看上去挺有氣質,而且身材竟然不錯,倒是少見。
這平日裡,王旭騎乘的戰馬並不是黑蹄霜雪獸白霜,而是當年跟隨他遊歷天下兩年的黑俊,一般情況下,王旭是兩匹馬換乘,戰爭中騎乘白霜,平日趕路騎乘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