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得知他將玉笙寒休離之後,只是嘆了口氣。
“朕早料到你下不了這個狠手,事實上……”皇帝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望著靜王道,“你這樣倒也好。”
趙雍不懂。
皇帝說道:“朕當然希望你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但是,倘若太過六親不認,也並非明君之象啊。”
假如趙雍為了順利上位,不惜毒死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女子,這樣的行為,看來狹鄙且狠毒,雖然足夠心狠鐵腕,但到底少了些帝王的雍容氣度。
太過決斷,有幹天和。
因此知道靜王放走了玉笙寒,皇帝才是這般反應。
趙雍不知道自己一念之仁,卻反而誤打誤撞,順了皇帝之意。
但雖然如此,靜王心中卻仍是隱隱不安,彷彿自己那夜放走玉笙寒,是犯了一個錯。
此刻面對裴宣,趙雍平復心緒,道:“裴指揮使,我有個不情之請。”
裴宣道:“太子殿下請吩咐無妨。”
趙雍說道:“請你幫我尋一個人,要秘密行事,最好……連皇上也不能透露。我要知道她的行蹤,以及她的所作所為。”
在跟趙雍商議完畢之後,裴宣退出了書房。
他跟隨著王府的太監,緩步往外。
正過寶瓶門的時候,迎面卻見女眷走來。
裴宣只瞟了一眼,就認出中間竟有周蘋,忙退後一步。
這會兒周蘋已經來到跟前兒,在她身後,是乳孃抱著襁褓中的小郡主。
裴宣依稀聽到嬰兒呀呀的聲響,他剋制著不肯抬眸。
只淡淡道:“參見側妃。”
周蘋忽地止步:“裴指揮使。”
她轉頭看向裴宣。
已經記不清,上次見面是在哪裡了……如今望著他清冷白皙的容色,一時之間竟然恍如隔世。
大概是因為七寶說的那些話,亂了自己的心神吧……周蘋自嘲一般笑笑。
“永寧侯,”周蘋定了定神,“我有一件事,想要當面請教。”
“側妃娘娘有何事?”裴宣仍是垂著眼皮,波瀾不驚。
周蘋看著他冷漠的臉色,在她記憶之中,她所想的,仍然是那個正月十五,在燈火闌珊之中,笑的溫和淺淺的溫潤男子。
曾幾何時,他慢慢地變成了現在這樣鋒芒銳利的樣子?
但是周蘋知道,這一切的起因,追根究底在她。
在她下定決心那刻,就註定了跟那個曾經溫潤體貼的男子……形同陌路。
長指甲扣入掌心,周蘋吩咐乳孃:“到前頭稍等片刻。”
給裴宣帶路的那太監聞言,也很識趣地往旁邊走開了數步。
周蘋才輕聲說道:“我聽說,之前七寶在這裡失蹤,後來是在永寧侯府上找到的?”
“是。”裴宣靜靜回答。
周蘋問道:“侯爺,我很不明白這是何故?”
“具體經過,我已經向著太子殿下稟明。側妃娘娘若有不懂,只管去問。”
周蘋皺皺眉:“實不相瞞,我已經問過殿下了。但是……”
周蘋走前一步,盯著裴宣道:“那些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直到此刻,裴宣才抬起眼皮,他的眸色依舊清冷,唇角卻似笑非笑的:“是嗎?那娘娘以為是怎麼樣呢?”
周蘋看著他這高深莫測的笑,心頭髮緊:“永寧侯,你可不要……打錯了主意。”
“我不懂娘娘這句話。”
“你不要玩火自焚,”周蘋有些情急,咬牙道:“你可知道,七寶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她現在這樣……豈能跟你脫得了干係?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裴宣的眉輕輕地皺在一起。
七寶從紫藤別院回到了國公府,雖然對外並未張揚。但這數月來已經有些風言風語私底下傳播了。何況裴宣人在鎮撫司,要探聽詳細自然並非難事。
如今面對周蘋的詰責,裴宣終於說道:“娘娘想知道我對她做了什麼,我不過是說了實話。若你真想追究罪魁禍首,為什麼不去詢問張制錦。”
周蘋屏息。
裴宣說完之後,拱手:“若沒有別的事,臣告退了。”
眼見他轉身,周蘋脫口而出:“裴宣!”
裴宣背對著她的背影略微一停,寶藍色飛魚服的裙襬也隨著一蕩。
然而他並沒有回頭,片刻後,仍是不疾不徐地往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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