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琉期期艾艾地說到這裡,便聽張制錦口吻淡然地說道:“先生能救人性命,是莫大功德,一副字畫又何必掛在心上。何況那是你的心頭好,給了你你自然也會好生珍藏,我又怎麼會吝於此物呢。”
石琉聽了這話,呆呆怔怔:“九郎……”
張制錦卻又點頭說道:“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說罷,我握著七寶的手腕,拉著她往前去了。
那蘇掌櫃在旁邊聽的明白,見他要走,忙追出來:“張大人,大人……”連叫了兩聲,張制錦頭也不回,蘇掌櫃自然也不敢如何,便又退了回店中。
蘇掌櫃原先還懷疑石太醫的話,然而聽了張制錦方才跟他的對話,心頭疑慮已經煙消雲散。
當下忙抓住石琉的手臂:“老石,你既然有那種傳世之寶,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石琉才從方才張制錦的話裡反應過來,當即道:“我方才告訴你,可是你不信又怎麼樣。”
石太醫本不想炫耀,只是方才蘇掌櫃跟他顯擺自己收到的好古畫,石太醫一時按捺不住,才跟他爭執起來。
如今蘇掌櫃道:“這個卻也怪不得我,誰不知道那是絕世珍品,你突然說起來,任憑誰也不能信的,只是既然是從張侍郎手上得來的,那自然是再也假不了的。”
石琉苦笑:“你想怎麼樣?”
蘇掌櫃兩眼冒光道:“就轉給我吧,你要多少銀子都成。隨便你開價。”
石琉搖頭嘆道:“老蘇,你當我是什麼人了?難道要拿這個來賣錢嗎?其實說起來,論理我是不該要這副字畫的,方才張九郎說的那些話,真真的光風霽月,心胸磊落,又著實讓我慚愧……”
蘇掌櫃吞了口唾沫,恨不得跪地相求:“張大人何許人也?他自然不在乎這個的,你若也不想要,到底別便宜旁人去呀?就給了我吧!”
——
且說七寶給張制錦拉走,七寶哪裡肯放過此事,便道:“上次我問大人石先生是否為難你,你為何不告訴我?”
張制錦道:“他哪裡為難我了?”
七寶問:“那……那副《穠芳詩帖》,又是怎麼回事?”
“一副古字畫罷了。”張制錦的口吻,就像是書攤上隨處可見的價值兩三文錢的什麼尋常之物罷了。
但七寶卻很清楚,《穠芳詩帖》是宋徽宗趙佶的手書,那可真的用一個價值連城來形容也不為過,更是真真的傳世之寶。
七寶的右手給他攥著,只得舉起左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抵住了,想讓自己清醒些。
這卻比張制錦寫十幅字帖還要值錢多了。
“為什麼石太醫說本來想要摹本,你卻給了他真跡?”七寶艱難地又問。
張制錦笑了笑:“那你知道《穠芳詩帖》寫的是什麼?”
七寶定定神,輕聲念道:“穠芳依翠萼,煥爛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殘霞照似融。丹青難下筆,造化獨留功,舞蝶迷香徑,翩翩逐晚風。”
“還不算不學無術,”張制錦微笑,團著她的小手,手上略用了幾分力道:“多年前我因機緣巧合,才得了那幅字,上次請石琉回來給老太太看病,他便讓我給他臨摹一副。只是……”
七寶想起上次的《肚痛帖》,忙又把《穠芳詩帖》的全文想了一遍,幸而這次好像沒有什麼頭疼腿疼之類的症狀,忙問:“只是怎麼樣呢?”
張制錦道:“只是我不喜歡這首詩,也不喜歡宋徽宗的為人。”
七寶一愣:“啊?”
張制錦道:“宋徽宗雖才華出眾,只是身為帝王,太過軟弱無能,這詩文裡只又尋歡作樂之意,毫無半點志向,所以縱然這詩貼上的字型是極好的,但我很是厭惡這詩文裡透出的意思,更加不想仿寫這種東西。”
七寶再也想不到張制錦居然是這個理由,當下瞠目結舌。
“所以你……寧肯把真跡給石先生?”七寶輕聲問。
張制錦道:“他能救老太太的病,一副字畫算什麼?”
本來石琉也是知道輕重的,明白宋徽宗的真跡不是自己該有的東西,於是親自送還。
只是張制錦特意又派人送了回去,石琉卻也著實喜歡,就大膽誠惶誠恐地留下了。
七寶知道來龍去脈,又是感動,又有些心痛,百感交集,無以言喻,只有眼眶卻悄然溼潤了。
她轉頭望著張制錦,突然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住:“多謝大人,大人你真好。”
張制錦怔住,垂眸看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