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顧韶的養氣功夫太好,皇帝委實看不出來他的心思,只能失望的暗歎一聲,道:“顧相現在不過來,朕也正要遣人去請。如今來了正好,此事雖然已經查明真相,但要怎麼個處置法,朕卻有些舉棋不定了!”
“臣斗膽問一句:既然庶人崔氏之死的緣由,已經查明。”顧韶聞言,思索了會,拱手道,“卻不知道,陛下可要繼續追查崔太后之死?若要如此,那麼現在再提處置,未免過早,不如等崔太后之死的結果出來,再作計議?”
端化帝皺眉:“朕之生母去世的突然,當時宮裡是個什麼情形,顧相也曉得。所以這件事情是先帝親自查的——先帝英明神武,遠勝於朕!先帝親口言朕之生母乃是急病故世,豈能有假?”
“先帝親查,自無虛假!”顧韶很是體貼的點了點頭,拈鬚道,“如此說來,宋盧氏所言,崔太后之死與皇后娘娘還有燕國夫人有關之事,卻是憑空誣衊了!”
“但皇后終究參與了庶人崔氏之死!”端化帝聽出他要為衛皇后說話,冷哼一聲,說道,“枉費朕一直以為皇后寬容大度,對庶人崔氏猶如同胞姐妹!”
顧韶卻也不替皇后分辯,反而點頭道:“皇后此舉,確實有失一國之母的風範!”
他這麼講,倒讓端化帝有些愕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之後,才道:“未知顧相以為,朕該如何處置皇后?”
“臣以為,皇后觸犯七出之條。”顧韶想也不想就道,“該如何處置,當由陛下欽斷!”
“……”端化帝半是無語半是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嫉害側妃,確實可算犯了七出中的嫉妒之條,問題是,尋常人家主母打殺了一個良妾,也未必一定會下堂呢,何況是中宮?
尤其太子現在還是皇帝膝下唯一的男嗣,衝著這一點,端化帝也不可能廢后啊!
“皇后到底是朕的結髮之妻。”等了半晌,見顧韶沒有遞梯子的意思,端化帝只能自己圓場,“何況太子年紀也大了,總不能為了一個庶人崔氏,落了太子生母的臉面。”
顧韶卻道:“但七出之條並非小過,陛下若是因為太子對皇后輕輕揭過,萬一皇后此後再犯怎麼辦?臣聽說陛下已有充實後宮之意,此事之後,這後宮之中比庶人崔氏更為美貌、更得陛下之意者,可不是一個兩個!到那時候,這宮闈恐怕就要亂了啊!”
端化帝再次狐疑的看了他一會,才試探道:“顧相這麼說,可是有什麼好提議?”
“臣以為不如讓皇后臥病些日子,待新人入宮之後,擇其賢者代掌後宮之權。”顧韶道,“如此皇后有了人牽掣,自不會再貿然對妃嬪下手!”
“這倒也是個辦法。”端化帝疑惑的看著他,“只是……顧相以前不是一直為皇后說話的嗎?怎麼這回竟勸朕對付起皇后來了?”
顧韶聞言,正色說道:“陛下誤會臣了!臣以前之所以為皇后說話,那是因為不知皇后對庶人崔氏做的事情,而帝后和諧,本是國家吉兆!臣自然希望,陛下與皇后恩愛和諧!如今既知皇后有負陛下之望,臣又怎麼可能包庇皇后?畢竟,臣受先帝託付,忠心的,從來都是陛下,而不是皇后!”
端化帝聞言頗為唏噓:“朕現在可信任的,大約也只有顧相了!”
只有我?
顧韶心下暗道:看來燕國公到底也受了其妻拖累啊!
……這番話不久後傳到了衛家,衛丕氣急敗壞的趕到書房去見衛溪:“爹!顧韶簡直欺人太甚!”
“出去!”衛溪轉過來,看著兒子面紅耳赤心急火燎的模樣,一挑眉,卻指著門外,“退到庭院外,重新進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瑞羽堂子弟,自該有衛氏嫡支該有的風範與氣度!你這遇見點事就慌慌張張的樣子,跟外頭那些常人有什麼兩樣?!”
衛丕幾欲吐血,但被父親嚴厲的目光瞪著,只得怏怏道了句:“是!”
轉身出門,走到月洞門外,整理好衣冠,以不疾不徐的步伐邁入院,穿庭過戶,緩步過迴廊,至書房門口請示:“爹?”
“進來吧!”衛溪這才哼了一聲,示意伺候筆墨的小廝,搬了張繡凳放到自己書案之側。
衛丕按捺住抓狂的心情,行禮之後,依著父親的示意落了座,又暗暗提醒自己語速不能快,這才道:“爹,剛剛接到的訊息,顧韶進宮面聖,提到皇后,竟說皇后犯下七出之條,要陛下決斷!”
“陛下因太子不肯廢后——本來事情到這兒已經可以大事化小了,偏偏顧韶又說,若不罰皇后,恐怕皇后不肯悔改,以後再犯!”